64、老子這里死人了
兜里揣幾把瓜子、花生、開心果，走起路來會有沙沙的聲響，在手中上提溜一保溫杯，里面有煨好的黃酒，頭發梳得一個齊整，衣服穿得很是干凈，不用擔心明天的生活費從哪來，不用考慮今天晚上住在哪里，當自己對生活沒有太大要求的時候，這樣的日子是快樂，尤其是對老人而言。
嚴大爺今年已經六十多了，具體幾歲，他也不是很清楚。
在四十九歲那年提前辦好五十歲的酒宴之后，他就已經不再計算自己的生日了，也明確地告訴自己的孩子嚴革不要給他過生日。再過生日，那感覺就像是提醒他快要掛了。當然，等到七十周歲的時候，還是可以熱鬧熱鬧的，人到七十古來稀......
昏黃的路燈下，嚴大爺背著手原地打著轉，這時候有些困了，活動活動，才可以精神一點。
感覺口渴了，就擰開保溫杯，抿上一口，抿完之后，還得重重地哈上一口氣，那才是完美的......
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在村里包下了一大片地，那時候很便宜，三百塊錢一年，他一包就是五十年，在那片地上，他種過莊家、挖過魚塘、養過蜈蚣、放過雞鴨、圈養肥豬......反正什么賺錢做什么，反正這么大一片地呢！
等到一醫搬到附近后，他聽從兒子的建議，把這一片地都改成了停車場。
當時他要這么做的時候，家里的人都反對，停車場那就是空蕩蕩的，一點都不符合農村里物盡其用的標準，可是它賺錢啊。
隨著交通規則的越發嚴密、市容市貌受到重視，隨意停車不僅扣錢，而且扣分，那么停車位就是一位難求！
尤其是像醫院附近，它們雖然有內部的停車位可供使用，但是那哪里夠唷！
現在每天早上，嚴大爺的老伴在停車場里上班，嚴大爺呢，則是晚上值個夜班，上班收到的停車費，都歸他們自己，錢多了沒處用的時候，還會遭親戚惦記，口袋里有錢，別人來找你借錢的時候，借還是不借？
借了，就很可能拿不回來了！
這樣還不如把錢轉給嚴革，讓他吃好喝好，早點給家里帶一個閨女回來，模樣家室什么的，他們都沒有什么好要求，自己祖祖輩輩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對別人還能有什么要求呢？
只有一條非常關鍵——好生養。
尤其是這幾年，在開停車場后，他們老兩口見多了那種不好生養的女孩，最后聽說得挨上一刀才能夠母子平安，這叫什么事哦，在找老婆的時候找個屁股大的，可不就是少了那么一刀？可嚴革這孩子一點都不爭氣，都這么大年紀了，也沒有往家里帶過一個女孩！回家之后，就是吃、喝、玩手機、睡覺，安排的相親也不去，可愁死了......
和他說他又不聽，滿嘴巴的大道理，大道理又不能生孩子，有屁用！
還說什么警署工作太忙，得多花時間在單位里，可是單位它不分配老婆啊！干死了也都是光棍啊！
想到郁悶處，嚴大爺又抿了口黃酒。
上一口的酒勁已經上來了，身子骨有一些發熱，讓他感覺飄忽忽的，很是舒服......
“he...呸！”
往地上吐口痰，剛想用鞋拔子劃拉幾下，他兒子的告誡又在耳邊響起。
“老爺子，不能隨地吐痰。”
腳懸空著，思量了一下，嚴大爺從口袋里抽出一張紙，蹲下身子，把那口痰擦了干凈，踱步到垃圾桶旁，丟了。
“人都不在我邊上，還管著老子！”
嚴大爺嘟噥了幾句，有些不爽，不過看著他勾起的嘴角，心情還是不錯的。
“嗶、嗶、嗶！”
急促的喇叭鳴笛聲，讓嚴大爺蓋上了蓋子，慢悠悠地朝著停車場的正門走去。
這肯定又是跟車了，搞得那智能識別機器人沒辦法自動開門了！
欸，現在的年輕人不僅脾氣不好，還不識字，門口明明掛著大大的告示，讓他們不要跟超車不要跟車！
“來了來了，別摁喇叭了！”
嚴大爺用土話喊了幾聲，喇叭聲也就停下了。
看來是臨江本地人。
嚴大爺心中有了計量，本地人，打幾個轉，大家或多或少會有點關系，沒太大的矛盾，那么少說幾句。
如果是外鄉人，念叨他！
等嚴大爺走近了一些，才發現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想象......
狠狠地眨巴了一下眼，把掛在脖子上的眼鏡給戴了起來，再往前走了幾步......
嚴大爺感覺自己現在非常不舒服，捂著胸口蹲在了地上，粗粗地喘著氣。
他現在有點暈，年紀大了，就是經不起嚇。
血，都是血，肯定是血！
這味道，和殺豬的時候一樣一樣的難聞！
等氣息勻了，嚴大爺趕忙掏出手機，哆哆嗦嗦地想要報警，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報警的電話是多少......
“110、111、112、113......到底是多少來著？”
想不起來報警電話的嚴大爺，急了，不停地晃著手機，可是這樣是沒法子想出來的。
得想辦法放松一下。
擰開保溫杯，咕嚕咕嚕地給自己灌黃酒，哪怕酒從嘴角溢出來。平日里，他可不會這樣，酒都是糧食啊，農村人哪能浪費糧食，那可是會遭到天譴的！
現在，哪能在乎這些，這酒越喝，嚴大爺的腦子就越清楚，可依舊想不起報警電話，平時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記這個號碼，他想著自己的兒子都是警察了，還記什么報警......
對哦！老子的兒子是警察！
哆嗦地給嚴格打了個電話......
“接啊，快接啊！”
嘟嘟幾聲，電話被掛斷了。
嚴大爺來不及生氣，又給撥過去了。
剛接通，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兒子說道：“爸，我現在在執勤，有任務，等空了給你打。”
嚴革掛了電話，繼續抄著車牌，并招呼著兩輛車的司機往旁邊走。
高速路上發生車禍，人可不能再車道上，會出大問題的。
嗡嗡嗡......
老爺子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這個點打過來，都是問停車場的怎么收錢的，他都已經把流程圖給他畫好了，貼起來了，他怎么就不知道看一下呢？
真是年紀越大了，越喝小孩一樣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