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在夜色中奏響,耳旁呼嘯的風,因為頭盔的緣故,少了一份狂野,多了一絲溫柔。
“只要我的速度夠快,魑魅魍魎就追不上我。”
四周的景色瘋狂倒退,嚴革微微俯身,又把車速提了提。
生在農村,長在農村,不管接受的教育是什么樣的,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忌諱性的信息。
這些內容,沒有辦法考證,沒有辦法作證,口傳口,長傳幼,總是詭異地保持著鮮活的生命力。
剛剛那條路,他總感覺有人在他的脖頸上吹氣,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多一點敬畏,總是不會吃虧的 回到單位,門房大爺哪怕已經熟悉他的模樣,也是要讓他停下。
他摘下頭盔,把臉湊到保安室的窗戶前,遞交上證件之后,仔細讓門房大爺核對他的模樣。
現在單位里面已經安裝了人臉識別裝置,但是這項進門的流程并沒有被廢止。
“嗯,嚴革,是你。”
得到大爺的肯定,嚴革才直起身子,調笑道:“大爺,每次都檢查一遍,您不覺得麻煩嗎?”
都已經到地方了,嚴革也不打算再戴上頭盔,把頭盔掛在把手上,準備把車推進去。
“不麻煩不麻煩,總是要小心一點的,這是我的工作嘛!”
滿臉老年斑的大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并不齊整的黃牙,牙縫中的結石,很是明顯。
“大爺,上次單位體檢,不是有送一張洗牙的優惠券么?您沒拿去用啊?”
“我用它干嘛?”
說著,門房大爺就用手指在嘴里摳了幾下嚴革看著門房大爺手中假牙,一臉懵逼 “大爺,您這是假牙啊。”
“對啊,這是假牙啊,不過這種樣子的假牙,完全可以以假亂真。”門房大爺把假牙塞回口中,啜了幾口,感覺舒暢了之后回應道,“怎么樣,你是不是感覺我的牙還好好的長著”
“那倒也是,如果您的牙齒都是又白又整齊的,您這個年紀,不應該。”想了一想,明白了大爺的思路,嚴革順從說道。
寒暄了一會,嚴革推著車離開了。
辦公室內,文件資料的擺放是非常凌亂的。
除了領導視察的時候能夠看上去清爽一點,這里基本上都是這樣。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嚴革也是習慣把文件擺放整齊地,后來發現,刻意擺放整齊,太耽誤時間了,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整齊這種事情,拉倒吧 文件嘛,只要自己能夠找到放在哪里就好,何必要擺放的符合形式要求呢?
當然,這里亂歸亂,但絕對不臟。
單位的清潔工作已經通過招標的方式外包了,每天都有專門的人來打掃,聽說是五星酒店的服務人員,打掃衛生非常有一手,至于細節,嚴革也沒有了解過了。
每天的信息太多,要處理的事情太雜,重要到交通事故的人命,小到幫高速上“散步”的寵物找家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也知道自己并非那種精力旺盛的人,是故對于信息,除非不停地在他耳邊絮叨的那種“舊手機、破手機、洗衣機”之類的,他只會截取有用的,至于其他,或許聽到過,但轉眼也就忘記了。
“嚴哥,叔叔沒事吧?”
“沒事。”
“出了那樣的事情,你不陪陪他么?”
“還有很多工作沒有處理完,老爺子那邊沒事,心態好著呢,我和你說,剛剛在做筆錄的時候,他還有心情幫我張羅相親”
聊天,只是為了調節一下情緒,這個點還在單位的,都是手頭上有事情的。
聊著聊著,辦公室內就安靜了下來,只有聽見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和有人打哈欠伸懶腰的聲響,半年前,椅子沒有統一換掉的時候,屁股一動,咯嗞咯嗞的聲音總是很明顯的。
時間不停歇地走著,有一個同事起身蹦跶了一下,做了一下拉伸,打著哈欠問道:“有人要吃夜宵的嗎?”
“我要吃串串。”“可以。”
“我要吃豬臟粉。”“可以。”
“我要吃花甲粉絲。”“可以。”
“我要吃螺螄粉。”“也行吧。”
每到這個時間,大家都會自發踴躍地提出自己的訴求,有幾個睡著的同事被拍醒,當問他們要什么吃的時候,他們宕機的腦子響了很久之后,才會說上一句“給我來一被奶茶”。
這種自發性的活動,延續了一段時間也就有了規則——大家輪流買。
這一次,剛好輪到了嚴革。
他統計好大家要吃的東西,核對一遍之后,從抽屜中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出門去了 走出單位,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嚴革開始在手機上下單找跑腿,雖然會多付一筆錢,但這樣可以給他爭取到十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這時間,完全夠他美美地、沒有人打擾地抽上一根煙。
用金錢換時間,很值。
煙頭一明一暗,煙氣從他口中吐出,很快被夜風裹挾走。
跑腿騎著小電驢來了,他沒有戴頭盔,好想處罰,可是這并不是他的權限。
清點了自己的物品,沒錯,把交易碼報給對方后,嚴革讓他稍微等一等,小跑到保安室,敲了敲窗戶。
“嚴革,你干嘛?”
“大爺,還有頭盔么?”
“有,你要干嘛?”
“給我一個,我送人。”
贈人玫瑰,手有余香,除了線上付款之外,嚴革還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十塊,遞給跑腿小哥。
這個點還在工作的人,值得被獎勵。
在對方的感謝聲中,嚴革回單位,卻被門房大爺攔下給郁悶到了。
“大爺,你不是知道我是嚴革么?”
“知道是知道,規矩是規矩,讓我好好核對一下。”
回到辦公室,不用招呼,大家自來,取走自己的那部分回到座位上,至于那個要求買螺螄粉的,則是捧著螺螄粉到了辦公室外。
錢什么的,到時候嚴革發在群里就好,大家都會主動轉的。
嚴革提著自己的牛肉粉,回到座位上,先把牛肉挑出來吃完后,他才開始吃粉。
這是他的習慣,而他吃牛肉的時候,也習慣性地打開錢包,里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個女孩子牽牛的照片 “牛上來了,人沒了。”
撿來用的臺燈,忽閃忽閃,門房大爺狠狠拍了幾下,又恢復正常了。
可是沒過多久,燈又開始閃了,門房大爺有些不耐道:
“閨女,都說了很多遍了,他能進去,你不能。”
“怎么就是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