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目標天雄關
秦家莊。
秦家莊是潼郡劍閣縣轄下最東面的一個村莊，大約只有兩百戶人家，也是益州進入大巴山脈的最后一個落腳點。
基于益州這邊條件比較好的因素，哪怕秦家莊緊靠著大山，附近也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村民們并非完全是以狩獵為生，而是農忙時耕地種糧，農閑時進山狩獵，搗騰些山貨，既可以添些肉食開開葷，又可以變賣補貼家用。所以哪怕是家境普通的村民，也不會是一副餓得面有菜色、骨瘦如柴的模樣。
加上又身處益州最東面，羌人的襲擾波及不到這里，可想而知，秦家莊往日里是何等的一幅安逸景象。
以至于當白袍軍的馬隊殺氣騰騰地朝這里沖過來時，秦家莊里正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召集村中的青壯和獵戶防備，而是好奇的遠遠探頭觀望。
村民們都知道，往東不遠處就是大巴山脈的外圍。在秦家莊居住了這么多年，他們還未曾見過，從大山里出來如此多的生面孔。
等秦家莊的老里正隱約感覺到不對勁時，白袍軍的馬隊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
沖在最前的羅信，看到這個村莊的人如此大意，竟然沒有一個人逃跑，反而駐足觀望，不由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這倒也省了自己的事了。
很快，在羅信的指揮下，馬隊輕而易舉的就將整個村莊給包圍了起來。
負責警戒的一隊騎手沒有停留，越過村莊，沖到了距離秦家莊村口數里外才停了下來，隨即開始在附近梭巡。防止有漏網之魚逃掉，或者有外人朝這邊過來。
“見過這位官爺。”
秦家莊的老里正拄著一根拐杖，佝僂著腰，在兩個村民的攙扶下，如履薄冰的走了出來，朝領頭的羅信問了聲禮后，又問道：“恕草民斗膽，請問各位官爺來此有何公干？”
由始至終，一把年紀的老里正，都未曾想到過對方是否為匪類賊人。
因為他很清楚，潼郡附近根本就不可能有規模如此之大的馬匪。
而且，眼前這些人騎的高頭大馬、手拿的刀劍、以及穿著的制式盔甲，無不證明了對方官軍的身份，更兼對方很有紀律，沒有見人就殺、逢人就搶。不管如何看，都只可能是官軍了。
不過，讓老里正奇怪的是，如此大隊的官軍騎兵，為何卻是打東邊來的？
最關鍵的是，這些官軍來秦家莊要做什么？
莫非，是哪位大人物想要進山狩獵？
除了這個可能外，老里正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不該問的別問！”
羅信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抽出腰間的大刀揮舞了一下，嚇唬道：“老老實實的回家中待著，沒有吩咐不得擅自出來，否則…”
后面的話羅信沒有說出來，而是揚起了戰刀，做了個下劈的動作，其意不言自明。
就著最后一絲光亮，老里正看到了刀刃上閃著的雪白刀光，嚇得臉色頓時煞白了起來。當即就顫顫巍巍的賠罪哀求著。
直到對方不耐，說了不會亂殺人后，這才哆哆嗦嗦的退了回去。
走遠后，老里正一邊叫莊子里的人老實呆在家中，別外出惹事，否則惹得這些官爺動怒，給莊子招來災禍。
從頭到尾，老里正都沒有絲毫懷疑過、眼前這些人竟是跨州過來的反賊。
見對方如此識相，羅信頗為滿意，隨即派了幾名騎手趕回去報信。
早在沒出山之前，陳子云就已經跟眾人再三強調過，白袍軍在益州的一切行動都要收斂起來，不得再像在江州之時那般行事，要把這里當成自家的地盤來看待。
有陳子云的命令，羅信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一個時辰后，天色已經開始黑了下來，白袍軍一萬多人的隊伍，也浩浩蕩蕩的開進了秦家莊。
雖說益州有著將近兩萬的地方軍，但他們都各有職責，平日里幾乎從不集結。就算偶爾有調動，規模也決計大不了。
秦家莊的村民們，估計一輩子也就只見過劍閣縣的城防營縣兵了，何曾有見過一萬多人的大軍？
被老里正趕回家中的村民，順著窗子的縫隙，驟然看到白袍軍這股白色的洪流出現在莊內，頓時就被嚇呆了，連忙關緊門窗，大氣也不敢喘。
在派出巡邏隊警戒，不允許村民隨意出門，又命人在空地上扎下簡易的營盤后，陳子云隨即召來了眾將，開始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將魏國官方地圖往簡單搭起的木架上懸掛好，分析了一遍周圍的形勢后，陳子云朝眾人道：
“以此地為中心，接下來我軍有三個目標。首先，是西北三十里處的劍閣縣；次者，是正西方向、距離此地一百余里的潼郡郡城；最后，則是東北四十五里方向的天雄關。”
拿著一根木棍指出了三個位置后，陳子云看了眾人一眼，繼續道：
“此三地，實力可劃為三等。
劍閣縣，主要的防守力量是縣兵，實力于我軍毫無威脅；
郡城，除了一部分郡兵外，據本將估計，應會配備有一千至兩千名地方軍的士卒鎮守，實力次之；
天雄關，此地的重要性毋 庸置疑，往常這里至少會配備有四千名守軍。不過近年受巴國的影響，調派了部分兵力駐守涪城后，這里應該只剩兩千至三千人了。但有這座聞名天下的關隘在，實力仍可稱之為最強。
諸位，說說你們的看法吧。”博士 聽完陳子云的一番分析，在眾人還未開口之前，吳崇甫拿出了他的折扇，敲了一下手心，搶先道：
“主公，屬下有一計，或可一箭雙雕。”
“哦？何計？”
還在考慮著要如何行事的一眾高層，紛紛看向了吳崇甫，不由得暗暗佩服對方的腦子轉得快。
沉吟片刻，吳崇甫啪的一下打開鎏金折扇，不顧眾人怪異的目光，繼續道：“主公何不再現鄱陽之戰？”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明白了過來，吳崇甫的意思是要圍城打援！
只要白袍軍圍住郡城，再行偷梁換柱之計，誘使天雄關守軍來援，到時候圍的城拿下、天雄關的兵力也消耗了，這可不就是一箭雙雕嗎？
“吳參軍此計甚妙！將軍，屬下認為可行！”
“不錯，屬下也如此認為。”
“俺覺得不若先打劍閣縣，反正此地最近，俺們可不動聲色先將其拿下。到時補充了糧草輜重，再謀其他。”
在眾人紛紛贊同吳崇甫的看法時，王卓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見眾人看向自己，王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覺得自己是不是出了餿主意。
然而，陳子云抬斷了眾人，看著吳崇甫道：“吳參軍此計雖好，然卻稍有主觀之嫌。試問，若是你為天雄關守將，在敵方能將一城合圍的情況下，是否會馳援？”
“這…”
吳崇甫一時語塞，他剛才只是站在了對方一定會救援的角度去設想，卻沒往別的方面考慮。
是啊，換成自己守天雄關，僅僅兩三千的兵力，單單守關就嫌少了，又豈會輕易調兵出關？
何況，如此之緊要的關隘，其守將會是個草包嗎？
想想也不可能。
在否定著自己的計謀之時，忽然，吳崇甫想到了什么，不確定的道：“可否示敵以弱？”
在吳崇甫想來，若是偽裝成小股兵力襲擾天雄關附近的村鎮，或許能有機會引誘守軍出來。
不過，吳崇甫的想法，還是被陳子云給否決了。
“然對方依舊不出，我等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如今我軍初到益州，最大的優勢就是處于暗處，若不能出其不意地快速攻取某個有意義的戰略目標，那往后我軍將會很被動。”
在陳子云看來，最關鍵的是，天雄關的守軍不出來也就罷了，萬一得知白袍軍出現在益州，反而派人去梁州求援怎么辦？
到時關隘在魏國手里，又引來平叛大軍可就不妙了。
陳子云怕的就是這個！
“主公的意思是…先下天雄關？”
吳崇甫反應極快，立時就明白過來陳子云的想法，問了一句后，又道：“可是，依我軍眼下的兵力，若要強攻此關，未免有些力有不逮啊。”
以天雄關之險，更兼大軍鋪不開，若是沒有幾十倍于對方的兵力去消耗，想要強行攻打，無疑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不僅是吳崇甫，眾高層都很明白。
“其實本將原本也是想先攻打劍閣縣。”說到這里，陳子云看了王卓一眼，見對方嘿嘿一笑，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繼續道：
“不過，若是能順利的聯絡到祖良，拿下天雄關也不是不可能。”
“祖良？”
吳崇甫下意識的問了出來，忽然明白了陳子云不僅僅是讓宋祖良一行去接他的家人這么簡單，原來還有著這么個打算。
可宋祖良一行連百人都不到，能濟什么事？
“若是能與祖良約定時間，我軍可派出小股兵力，偽裝成商隊混進天雄關，且大軍尾隨其后。到時與祖良兩頭一齊發動，大軍繼而于關外攻城，內外夾擊之下，或可一試。況且，祖良他們練合擊之陣有一段時間了，本將相信他們。”
聽到陳子云的這個計策，眾人雖不確定此計能否成功，但在經過一番考慮后，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若能如此，只怕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經過陳子云先前的那番指點，之后變得無論何事都會三思的王傀，然此刻卻第一個開口贊成。
“俺沒意見。”可以說是陳子云頭號心腹的王卓，緊隨其后也開口贊同。
“屬下贊同！”
“附議！”
“將軍此計若能成功，不僅可以快速解除梁州的威脅，又可將益州徹底封死，日后想什么時候拿下，就什么時候拿下，某佩服！”
被迫加入白袍軍的薛田，一直以來都是陳子云怎么說，他就怎么做，很少發言，此刻也忍不住贊嘆了出來。
見到一眾高層都贊同自己的決定，陳子云心中不由大感欣慰。他很明白，這件事自己當然可以一言而決。
可攻打天雄關，不是去攻打某座城池，就如同當初西進益州的決定一樣，這是一件關乎眾人安危的事，必須得先和眾人商議，告知眾人自己的想法，爭取上下一心，這樣做起事來才會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