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隆隆......
所有人,所有的泥鰍怪物,大量孽瘴,都被崩裂的巖石碎渣及灰煙,裹挾混雜在一起席卷而下。
殷鋒不斷地墜落,已經是身不由已。
從身下蒸騰起令人難受的硫磺氣味,熱浪一波接一波的狂涌上身,頭上臉上的毛發都被灼烤得發麻發炸。
但幸好視覺并沒有受什么影響,殷鋒能夠見到周圍是無窮無盡的火紅色。漫眼遍處皆是深灰與熔漿交纏的跡像,而且這個深入地底的空間,非常廣闊,就像另外一片異世界。
蓬,蓬,蓬,蓬,蓬......
一聲接一聲的跌落響聲傳出,所有人,包括那些泥鰍怪物們,都仿佛凌空下餃子一樣,噗嗤連綿不絕,皆是墜進了一堆堆的熔巖灰堆里。
這些熔巖粉末累積出的灰堆,也不知沉淀了多少年,厚得仿佛“布墊”,居然就承受了高空墜落的力量。殷鋒雖然跌得七暈八素,四肢生疼,但卻并沒有受到傷害。
他不禁強忍著不適感,迅速反應,手腳并用地爬起身。雖然渾身上下都是嗆鼻的熔巖灰,但并不影響行動。
“這里!!”
傳來司馬襄的高喊聲。
殷鋒循著聲音向前趟,他周圍全是半人高的熔巖灰,再加上各種粉塵煙繞,火紅光影折射,一時間就難以看清周圍所在。
剛踏出幾步,殷鋒想了想,為了謹慎起見,又伸手入背兜扣了一砣“諦牯真涎”,抹在自已眼皮上。
感覺到一陣陣的刺麻和酸脹之后,在他的視覺里,多了一層清亮的色彩。再加上瞳術的開啟,即使是有“隱身”、“變形”技能的修行者,也逃不過殷鋒的窺探。
“過來,這里......”司馬襄焦急的聲音傳來,距離不遠。
殷鋒向前趟了半晌之后,終于模糊的看清前方。似乎是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司馬襄站在上面,不住地轉頭遙望,尋找同伴。
“果然是你!”殷鋒默默前往,絲毫不露聲色。
在他的視覺里,司馬襄的形象外面,多了一層虛影。而這個虛影身姿婀娜,容貌嫵媚,正是“百變藝伎”柳筠娘。
“司馬襄”見到殷鋒,頓時興奮,招手道:“快過來,與我一同去找其他人,小心腳下,可能會有陷阱......”
話音還未落,殷鋒已經是面無表情地抬手,破魔弩顯現,砰的一聲脆響,弩箭迅快無比地激射而出。
柳筠娘臉色一寒,身軀又仿佛風吹過被折斷的扭曲,再一次閃避了殷鋒的弩射。那支弩箭擦過掠過,深深沒入后方煙霧中。
“我真想問問你,你為什么能夠見到我的易形?”
柳筠娘緩緩起身,表情疑惑而又帶著詭異的笑意,眼中仿佛蕩漾著水一樣。每一字一句,都宛若帶著某種魔力,聽在耳中癢癢的繚繞著。
瑪得......“伎樓”修行路徑的真是極品作妖......殷鋒吐了個槽,暗暗掐了自已一下,保持清醒,停下腳步望向柳筠娘。
“我也想問問,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你一個人族修行者,去勾結妖魔詭怪,戕害那么多凡人?”殷鋒冷冷說道。
“哈哈哈......呵呵,害人?”柳筠娘仿佛聽到極為可笑的話,笑得宛若柳葉飄搖,然后看著殷鋒,一字一句說道:
“你以為你們寒山寺,就沒有害人?你以為你們靈伽寺,就沒有害人?你以為佛門、道門、儒家,這些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就沒有害過凡人?”
“小和尚,你還年輕,以后你自然就懂得許多道理。”柳筠娘緩緩說著,用一種奇特的眼光,打量著殷鋒。
殷鋒被瞧得渾身上下難受,強自鎮定地說道:“你們禍害青葶鎮,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就不怕引起‘圣庭’來大舉討伐?”
柳筠娘冷冷一哼,眼光抬起,眺望著遠方,說道:
“大家都是棋子而已,你也是,我也是,‘圣庭’的那四個也是一樣,沒什么區別......”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微,然后整個人就仿佛淡煙繚繞,不知不覺中已經隱身離去,走得無影無蹤。
殷鋒提高目光,正要嘗試著追過去,突然前方一陣煙塵動蕩,司馬襄拎著算卦旗幡,像扇子一樣左右揮動。他身邊的模糊視線,馬上就變得清朗起來。
“玄奘小友!”司馬襄望見殷鋒,興奮地小跑過來。在他身后,姚浠扶著曹洪,旁邊跟著形象憔悴的袁素素,都靠近過來。
還好,總算是沒有團滅......殷鋒再才松了一口氣,趕緊迎上前去。
“情況怎么樣?”殷鋒問道。
姚浠和曹洪,都露出一絲苦笑,袁素素臉色黯然。只有司馬襄眺望著周圍,說道:“此地應該是一片熔灘,再向前探索,就應該是熔巖漿流,也會有焦土小島,離開不成問題。”
他是久經歷練的老手,能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有把握。姚浠和曹洪、袁素素,再才提振了士氣,面色緩和。
只有殷鋒腦中嗡嗡的,回響著“熔灘”兩個字。
難道這里就是我獲得“泥菩薩”的所在?
殷鋒有些驚悚地暗暗思緒,總覺得似乎有一條無形之線,將他不斷地牽扯、牽扯,一步步驅使到了這里......
“走,此事始終要有個結果。”
司馬襄揮手,帶頭向前而去。眾人隨同他一起,也是探索著向前。
走了許久,眼前的迷煙和模糊感覺,總算是逐漸削弱。
仿佛是漫天漫地的火紅光芒,越來越強烈的映照而來。
殷鋒聞到刺鼻的硫磺氣息,努力維持著瞳術,盡量向前窺探。終于是視覺變得清晰,可見前方是一片巨大無比的熔巖漿池。
說是池,也不對,應該是一片熔漿和火焰、焦土,各種崎嶇詭異礁石,融匯在一起的混合河流。
司馬襄等人也逐漸看清,不由得全都停下腳步。
此刻在他們后方,是煙塵彌漫,視線模糊的熔灰遠灘。他們站在灘頭煙塵最薄弱的地方,前面則是環繞參差的熔漿小河。而向深處,則是高低不平起伏,怪異礁石焦土堆積的小島嶼。
其中最大一座島嶼上,幾乎有數百頭狼狗般大的老鼠,后腿巨粗,前爪銳利,紛紛熙攘地在挖土鉆地,就像一群忙碌辛苦的礦工。
在最外圈環繞著,數十條身軀粗壯,高達三米的變異泥鰍。它們渾身硬皮甲殼,長相猙獰可怖,仿佛一群監工一樣,杵在礁石上,看起來像一根根鰍形柱子。
所有怪物們,挖掘的中心所在,被朦朧的光幕遮掩著,看不出究竟。但在光幕不遠,矗立著一座礁石壘起,層層疊疊,仿佛是王座般的寬厚座席。
在這個古怪而粗糙的王座上面,則是端坐著一個身材瘦長,幾乎近兩米高的黑袍人。
黑袍人面目上,籠罩著黑煙繚繞,看不清楚。但四肢修長,袍子拖得更是極長,底角糾纏著,看起來就像是有尾巴一樣。
“犁烏蚯!”司馬襄遠遠看著,臉色沉重地說道。
殷鋒詫異得有些目瞪口呆,望著遠端那個王座上的黑袍人。他怎么也想不到,“犁烏蚯”居然會是人!
或許是瞧出殷鋒驚疑上臉的神態,姚浠悄悄在他耳旁說道:
“幽魂無形體,妖魃是半獸身,達到完全體妖魃才能轉變人身。而噩魔,本身就是修行者,雖然不全是人族,但大多數都算是人。”
殷鋒再才知道,原來“噩魔”居然就是人,而且還是修行者!那么,它們的修行路徑是什么?難道和諸圣百家一樣?
遠遠地,礁石焦島上,無論是泥鰍怪物還是“老鼠礦工”,都發現了殷鋒等人的來到,但并沒有任何的舉動,就仿佛當是他們不存在。
即使是端坐在王座上的噩魔“犁烏蚯”,也只是轉過黑煙繚繞的頭顱,向這邊瞥了一眼,也是毫無所動。
從王座后,緩緩轉出一個人影,正是柳筠娘。她恭敬地陪侍在王座旁邊,冷漠地瞧著殷鋒。目光即使隔得遠,也令人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殷鋒突然就覺得身邊的四位同道,自從發現了噩魔存在之后,反而變得輕松了。就像得到結果后,松懈了緊張的情緒。
司馬襄嘆息一聲,喃喃道:“可以激發標識了!”
姚浠和曹洪、袁素素三人,都是點點頭。
四人立即將手掌搭在一起,合力輕輕一握。
瞬間,一點星光,從最上面司馬襄的手掌上泛起。
然后星光就仿佛射箭一樣,宛若一道細小光柱,沖天而起。不知穿透了什么,筆直向上,沖進煙塵籠罩覆蓋的最頂端。
殷鋒瞧得有些莫名其妙,屏息凝神關注著。
不過一會,一聲清亮的鷹嘯之聲,響徹整個空間里。
順著星光沖射而起的光柱,一抹暗紅色急速而來。不過片刻,暗紅色越來越清晰,居然是一頭威猛囂張的展翅紅鷹。
這頭紅鷹的銀喙利嘴中,叼著一枝鮮艷欲滴,色彩秀麗深紅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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