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謙得令,立即前去調集人手,安排準備。
殷鋒的右掌向下一抖,順著袖口,一把精致小巧、銀灰色,極具工藝雕琢的弩弓,從衣袖滑出,落在掌中。
每次見到這把“破魔弩”,殷鋒都不禁暗自感慨。此弩制作之精巧,實在堪稱本時代高端的貼身殺器。收入袖口毫無違和感,緊貼手腕,危急時立即可入手射擊,而且可以連發。
可惜只有一把......可惜只能射六箭......殷鋒暗暗吐槽,將破魔弩遞給駱咤,說道:
“會用嗎?弩箭已裝入......”
他的話音未落,駱咤的手掌一抖,破魔弩已經順著他的袖口,迅速滑入消失,掌中空無一物,顯得輕松無比。
這一手,可比殷鋒玩得瀟灑熟練多了。
“以前跟著老方丈習武時,我用過。它射速不快,威力也不算大。若是有選擇,我還是喜歡軍中強弩,老虎都能射死。”
駱咤一臉平靜地說著,似乎并沒當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殺過老虎?”殷鋒詫異道。
“嗯。”駱咤點頭,比了手式,“寒山寺附近山谷的狼、虎,都不算兇惡,我和老方丈曾經去掃蕩過,殺了不少。”
好吧......我還以為你是個可愛的小伙伴......但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你牛......殷鋒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說道:
“行!過一會圍堵幽魂的時侯,若情勢危急,你就直接射殺,不用管幽魂附身的人。”
駱咤沉穩地點點頭,目光中并沒有任何猶疑。
殷鋒再次暗嘆,佛門培養護法僧,果然是精益求精。也不知當初,慧景老和尚是如何熬煉駱咤,不到十六歲年紀,已經堪比軍隊中的鐵血老兵。
況且此刻的駱咤,已經是半修,體質和反應又超出常人。即使是軍隊鐵血老兵,若是人少,估計都不是駱咤的對手。
“看來等大萍鄉的案子結了,要想辦法幫助駱咤升榜,盡快爭取成為1榜修行者。多一個得力助手,就多一份安全!”殷鋒暗暗有了決定。
............
依照殷鋒的安排,呂謙帶著七個最得力的悍勇捕差,埋伏在一間柴房的后方。每個捕差都背著一小袋石灰,手中提著澆油的干火把。
殷鋒帶著駱咤,輕推柴房門,走了進去。
柴房門關上后,呂謙一揮手,帶領七個捕差各據一個方位,將柴房門圍在其中。然后,每人開始沿著邊緣,拋灑石灰。
柴房內,光線略顯昏暗。
仆人阿祥略顯拘束地站著,一見到殷鋒進來,立即拜首道:“大人,不知喚小人來,有何事?”
殷鋒拉了一張破木凳坐下,駱咤冷著臉護在殷鋒身后。
“放寬心,只是找你問問,你家施老爺為何會有瘋病。”殷鋒笑了笑,擺手示意阿祥也坐下。
阿祥恭敬地欠欠身,隨即坐在一堆干柴上。
“員外爺近些時日,總是心神不寧,時常會一個人出去逛,有時大半夜也不回。夫人多次勸解,但員外爺脾氣越來越古怪,誰的話也聽不進......”
阿祥一邊回憶,一邊恭敬地說著。
殷鋒坐在破凳子上,平靜地傾聽著阿祥的話,但手中,卻是摸出幾顆干癟癟的小核桃。
小核桃似乎頗有年月,顯出一種陳舊感,表皮像是磨砂,隱隱透著淡黃的模糊光采。殷鋒的手指在小核桃上揉搓,然后不經意地,又將小核桃扔向各個角落。
阿祥每說一句話,都是聲音忽高忽低,眼瞪瞪的望著小核桃掉落的方位。每跌落一個,他的眼角都是抽搐一下,神色也越來越是陰森。
等到殷鋒已經拋出了十幾顆小核桃,阿祥再也忍受不住,沉聲說道:“大人,您這是何意?”
殷鋒扔完了最后一顆小核桃,輕輕拍了拍手,抬起眼來,看著阿祥,微笑道:
“怎么?害怕了?你看出什么?”
阿詳一愣,隨即臉色又是陰晴不定,緩緩道:“大人,您找小人到底是何事?該說的已經說了,宅中還缺人,我可要走了!”
殷鋒仍然是一臉微笑:“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把附身的這個仆人放了,咱們再好好聊聊,怎樣?”
阿祥一臉的疑惑:“大人,您說什么?小人不懂!”
殷鋒指了指各個角落,笑容收起來,淡淡道:“我都說了不會為難你,好商好量,坐下來談。這里已經被我封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阿祥的臉色頓時一變,霍然起身,森然盯著殷鋒。
突然,一個極其怪異又飄蕩,仿佛夜梟夾雜著人聲,冷冰冰毫無感情的話音,從阿祥嘴里傳出來:
“你是何人?不要命了么!膽敢來此放肆!”
瞬間,冰冷刺骨的寒風,驟然在整個柴房里升騰而起。就好像有一座冰窖替換了柴房,四周立即酷寒無比,殷鋒的呼吸甚至都帶著白色汽霧。
“太差勁,這種把戲嚇不到人。”殷鋒吐著白色汽霧,望著阿祥,笑著說道。
阿詳的臉色越來越陰暗,幾乎染上了一層黑霾,他的瞳孔中,驟然彌漫出大量血色霧緲,越來越濃烈,撲向殷鋒。
整個柴房內,頓時一片血腥氣,令人作嘔。
駱咤眉頭一掀,看向殷鋒,手掌已經揚起。但殷鋒只是搖搖頭,迅速伸手,低頭,一扯斗笠。
所有的濃烈血色霧緲,仿佛潮浪一樣,都撞在斗笠上。
然后,斗笠就仿佛一道堤壩,將之全數攔截。
殷鋒已經開啟“超度術”,左掌虛拍在斗笠上。不過片刻,整個柴房里的濃烈血霧,盡是點滴不剩,消逝于無形。
甚至冰窖似的氛圍,都在漸漸地減弱。
殷鋒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阿祥,淡淡道:“怎么樣?你的孽瘴太弱,傷不到我。你也逃不了,不如留下好好聊聊......”
話音未落,阿祥的臉上,顯露出極其扭曲痛苦的表情。他大叫一聲,嘴里滲出血絲,整個人倒在柴堆上。
霎那間,隨著阿祥倒地,他背后仿佛揭開一層“人皮”,如同漆黑色的皮影迅速竄起,又再分裂成十幾道薄皮一樣的黑霧,分別沖向各個角落。
殷鋒依然是坐著,手指屈曲、姆指搭上中指節,食指輕叩胸前。隨著體內“封神榜”上的圣燼焰火印痕閃亮,神國力量加持!
“縛孽陣紋”篆刻的所有小核桃上,同時閃現光芒。
“封鎮!”殷鋒一聲低吟。
嗤嗤嗤......仿佛是冷水澆在火苗上的聲音,在各個角落響起。那些瘋狂逃竄地皮影黑霧,頓時被小核桃光芒灼燒,全都反彈回來。
無數刺耳的怪嘯,在柴房內響起。
哭泣、辱罵、廝殺、嚎叫、呼喊、痛苦掙扎......各種聲音交纏,從皮影黑霧里炸裂出來,仿佛針尖一樣潑灑向殷鋒和駱咤。
殷鋒手中已經多出一枚鈴鐺。
鈴鐺色澤深青,表面布滿著斑駁銅銹,巴掌大小的體型,圓砣砣,頂端一個丁點把柄。但在鈴鐺口內,卻泛起幽幽光芒。
“叮鐺......”
鈴鐺輕輕一搖,瞬間所有怪嘯聲音,全被鎮壓。
整個柴房內,立即就恢復了平靜。只有鈴鐺微弱的余音,在緩緩繚繞著,其中甚至有絲絲佛謁禪唱,幽幽不絕。
“小鬼不敢了......不敢了......收了鈴鐺吧......”
柴房里所有飄蕩殘缺的皮影黑霧,已經融匯一起,就像一大團泥巴似的影子,孩童般大小,在地面蠕動,傳出求饒的聲音。
殷鋒手指輕輕在鈴鐺上一抹,頓時所有聲音消失。
“敬酒不吃,吃罰酒。”殷鋒搖搖頭,蹲在這團泥巴似的幽魂旁邊,問道:
“為何要來施宅害人?嗯?”
那團幽魂凄慘地顫抖著,半晌再才說道:“是那個小妾!一切都是她在指使......小鬼也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