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君臣對話

　　“陛下，柳劍臣已經從大理寺取走了劉將軍案件的卷宗。”

　　榻上的上皇揮了揮手，并沒有沒有抬頭，目光依舊盯著案幾上的文書。

　　那名老內侍見狀，便無聲的退下了。

　　“燕大人，劉玉和之死，你怎么看？”上皇抬頭看了一眼跪坐在榻下左邊的燕赤霞，然后又埋頭文書間。

　　“陛下，此案看似與曹秉純一案一樣，實則有諸多疑點。”

　　上皇抬頭先看了一眼垂目養神的太史令陸長風，以及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國子祭酒李公慕，然后才說道：“說說，有什么疑點。”

　　“就利害關系來看，如果真是南邊的人所為，殺一劉玉和，對南邊的各方勢力，沒有多大的用處，特別是于陛下的南征計劃，起不到絲毫的破壞作用。”

　　上皇聽后，沒有什么反應，燕赤霞繼續說道：“據密報，之前殺害曹秉純的那些人，隱藏在劉府，劉玉和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揚州錢海潮的人，而這些人的身份已經確定，是魔族在紅塵世界的爪牙，他們這些人，為了繼續在太華城隱匿下去，應該不會去動劉玉和。”

　　“劉玉和一案且讓柳劍臣去查，我們暫且不用費心。”

　　上皇沉默片刻，又問道：“潛龍灘黑龍一事有沒有什么線索？”

　　“陛下，已經確定，那黑龍本是盤踞在潛龍灘的一條巨蟒，卻不知從哪里得了龍族之精，蛻變成了一條蛟龍，臣下懷疑，劉將軍之事怕是與這黑蛟有關。”燕赤霞說道。

　　“這些個趁勢作亂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真是讓朕憂心。”

　　上皇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著跪坐在一旁的三人，凡是有關這些“異事”，上皇一般只找他們三人相商。

　　國子祭酒李公慕眉毛一挺，拱手說道：“陛下，無論是妖魔鬼怪也好，宵小之人也好，無非都想趁亂而起，如我神州四海歸一，皇威浩蕩，它們自然就不敢出來為非作歹了，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太史令，你說說。”

　　上皇對于李公慕的話，沒有什么表示，目光又轉移到陸長風的身上。

　　已經兩鬢斑白的陸長風，身穿一身灰白色的鶴氅，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他以太史令的身份兼領弘文館，在朝廷中，是一位頗受人尊敬的博學之士。

　　此時聽上皇問他，便抬起頭來，對上皇拱手一禮，說道：“陛下，千年前，我紅塵神州罷黜百家，獨奉儒門，自此神州文風大盛，而百家衰落，唯有道門一息尚存，但也都偏居山林，不問世事，陛下想舉辦萬仙大會，重振百家，這在時下，或許能借助百家勢力，重塑乾坤，只是與日后天下的治理卻并無太多的益處，陛下如想天下清明，唯一的辦法便是重建神道，以護佑一方陰陽。”

　　“重建神道？”

　　陸長風見提起了上皇的興致，便整肅精神，繼續說道：“不錯，方今紅塵世界神道秩序混亂，各地淫祠林立，各種神靈只求自保，無暇顧及一方地界的平安。天官階位，我紅塵世界無權顧及，但這地官、水官階位卻在我紅塵世界中，陛下可敕封五岳四瀆，使得他們享受一方香火，以鎮山河。”

　　“陛下，太史令之說，臣以為有理。”燕赤霞附議道。

　　上皇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相傳上古年間，妖魔亂世，三教弟子入世輔助圣王，滌清亂世，有圣人出，持神道至寶封神以立神道，確立三界秩序，只是這神道之事，又豈是我等凡人所能為的。”

　　“陛下，您是紅塵世界的主宰，身負紅塵世界的大氣運，能定山河，平四海。還有，柳劍臣以后或許能助陛下一臂之力。”燕赤霞說道。

　　上皇注視了燕赤霞片刻，見他眼光灼灼，信心滿滿，便嘴角露出微笑。

　　“燕大人，你為何對這位柳劍臣如此看重？”國子祭酒李公慕問道。

　　燕赤霞沒有直接去觀察上皇的臉色，但是卻心里清楚，這個問題也是上皇所關心的，他雖然出于對自己的信任，一直沒有問，還毫不猶豫地要將蓮花公主下嫁給柳劍臣，但是心里的擔心還是有的。

　　“陛下，李大人，想必你們聽說過蒲留仙吧？”

　　“一代仙俠蒲留仙，聽聞他義薄云天，能急人之難，解人之困，一支留仙筆，能號令神鬼妖魔，只是在紅塵世界中，卻沒有再聽說過他的蹤跡了。”一直沒有作聲的太史令陸長風突然接話說道。

　　“不知李大人是否也知道此人？”燕赤霞又問李公慕。

　　李公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君子不已怪力亂神，我輩讀書人只知道上尊天地君親，下撫黎民百姓，中養心中浩然之氣。”

　　燕赤霞微微一笑，向李公慕拱了拱手，然后面向上皇說道：“上古圣人立教，以教化世間萬靈，立神道于陰，立人道于陽，兩相結合，共建三界秩序，如此以來，本是可造就太平盛世的繁榮景象，可為何紅塵世界卻始終戰火不斷，王朝更迭？妖魔鬼怪時有出沒，為非作歹？甚至神和仙都不能清靜無為？”

　　燕赤霞停頓了一下，然后用更重的語氣說道：“皆因命運二字，這世間總有不甘己身命運者，想要打破命運的束縛，自己來掌握命運，而這紅塵世界就如一個充滿欲望的大染缸，會無限助長這種不甘。”

　　上皇靜靜地聽著，沒有作聲，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陸長風卻說道：“燕大人所說亦是一家之言，只是這與蒲留仙有何關聯？”

　　燕赤霞瞥了李公慕一眼，見他臉色雖然保持著不屑與談的表情，卻也是在用心聽著，便笑了笑，說道：“相傳蒲留仙自登仙位，不登青冥，卻留戀紅塵，他性情瀟灑，不拘一格，與萬靈相處久了，體悟到了萬靈命運的不公，于是以毀滅自身道果為代價，破碎了神道至寶命運之輪，使得三界千百年來的秩序，遭到了破壞，于是便有了當今妖魔趁亂世而出的景象。”

　　“如此逆天而行的叛逆者，就該在天地間消失，以免造成生靈涂炭。”李公慕恨恨地說道。

　　上皇見兩人又開始不對付，微微一笑，說道：“且不論光祿大夫所說之事，是否真實存在，只是這與柳劍臣又有什么關聯？”

　　“陛下，這柳劍臣正是蒲留仙在寂滅前，選定的繼承人。”燕赤霞鄭重地說道。

　　這話一出，不但李、陸二人一臉驚訝，就連上皇的目光都是一亮。

　　“燕兄你此話當真？”

　　“回陛下，千真萬確，只是柳劍臣以后到底如何，臣下卻不知道，但他畢竟是超脫之人。”

　　“陛下，柳劍臣是否有用之人，且看他能否妥善處理鎮遠將軍劉玉和一案便知。”李公慕本來對于燕赤霞以虛無縹緲之言，向上皇推薦柳劍臣，就心懷不滿，此時燕赤霞的話，簡直有些妖言惑眾了，因而心里更加不滿。

　　上皇也緩緩地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李公慕的話。

　　而一旁的陸長風卻依舊慫搭著眼皮，沒有任何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