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涂山狐仙

　　東方啟明，灼灼放光。

　　一聲雞鳴，打破了寂靜的夜晚，帶動了千家萬戶的雄雞開始高聲鳴唱。

　　聊齋書屋中，火坑上面，漆黑鐵水壺里面的水，已經燒開了，咕嘟咕嘟地冒著白氣。

　　寧采臣給青衣女子倒了一碗開水，青衣女子道了一聲謝，接過來喝了一小口，伸手捋了一下額前的幾縷青色，開始講述起來。

　　青衣女子名叫青鳳，她們家族這一支，源自涂山氏。

　　上古時期，洪水泛濫，禍害紅塵世界，圣帝命大禹帶領官員百姓去治理洪水，涂山氏族人，也參與其中，協助大禹治水，立下了汗馬功勞，涂山女嬌更是嫁給大禹為妻子。

　　圣帝為了表彰涂山氏的功績，遂抹去了涂山一族的桎梏，涂山一族不再受神道命運之輪的束縛，化形不受天劫，成為了自由自在的逍遙狐仙一族。

　　大禹為了感念涂山氏，也傳下了靈寶長生法中的一卷，使得涂山氏這一支狐族，在修煉上更易精進，但是也勸說他們安居涂山，不要去理紅塵世事。

　　青鳳見兩人在認真聽她說，她喝了一小口開水后，繼續往下說。

　　一百年前，叔父稟明老祖宗，帶領我們走出涂山，想讓我們到紅塵世界中去體悟紅塵百態，在紅塵中修煉悟道。

　　二十年前，我們一家寓居太原耿氏舊宅，不想為耿家公子所知道，耿公子為人豪俠仗義，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他與青鳳一見鐘情，不料卻遭到叔叔的反對，叔叔以為人妖殊途，不得善終。

　　青鳳情不自禁，背著叔叔，與耿公子私定了終身，卻不曾想，給叔叔一家帶來了災難。

　　講到這里，青鳳掩面低聲哭泣起來。

　　“青鳳姑娘，你與耿公子能結百年之好，是大喜事，怎么會給家里帶來災難呢？”寧采臣在一旁問道。

　　青鳳慢慢收起了哭聲，等情緒穩定了些，才繼續往下說。

　　原來耿公子生性豪爽，喜歡結交四海朋友。

　　一日，有一位叫莫三郎的外地朋友，因事路過太原，上門來拜訪耿公子。

　　耿公子大喜，立即吩咐下人，整治酒席，熱情款待莫三郎，兩人喝得高興時，耿公子叫出青鳳來見莫三郎。

　　誰知道，這位莫三郎之所以突然來耿府，為的就是青鳳。

　　耿公子為凡塵俗人，不知道他所結識的莫三郎，其實是一只千年老妖所化，便是盤踞在蘭若寺的姥姥。

　　那日他路過太原，見到耿府氣象異常，似有狐妖盤踞府中，于是，他便登門拜訪，一探究竟。

　　當姥姥所化的莫三郎看到青鳳時，一眼就看出了她玉府清明，直達天庭，這是脫去神道至寶束縛的征象，他心里頓時一喜。

　　這紅塵世界中，跳出了神道管束的妖族，世間流傳的便只有涂山氏狐妖一族，只是這一族蹤跡渺然，不為人所見。

　　老妖莫三郎本想等暗地里再發難，卻不想青鳳也感覺出了他的身份。

　　于是，他便先發制人，施展出了他的獨門秘術——蓮臺世界，將整個耿府都裝了進去，帶回了蘭若寺。

　　姥姥先是逼迫他們交出大禹所傳的靈寶長生法，他們拒絕了。

　　大禹當年傳授此秘法時，讓涂山氏一族立下過誓言，不得將此秘法傳授他人，只有涂山氏子孫才能修煉此秘法。

　　姥姥用盡了所能用的酷刑，只是青鳳及她叔叔一家人，拼死也不開口。

　　后來，姥姥也拿他們沒辦法，便拘禁了青鳳叔叔一家，還有耿公子，逼迫青鳳出來探查聊齋書屋的線索，以及幫他尋找擁有赤子之心的人。

　　耿公子自覺交友不慎，害了青鳳一家，他性情本就剛烈，激動之下，一頭撞死在了柱子上。

　　青鳳傷心欲絕，但姥姥以她家人相逼，她只好忍著悲痛，埋葬了耿公子。

　　之后，她游歷天下，幫助姥姥尋找擁有赤子之心的人。

　　她昔日曾聽族中老人說起過，說這紅塵世界中，有一位紅塵仙俠，居住在一座名叫聊齋書屋的地方，他有一冊書，名叫神鬼妖魔錄，據說這書中記載了神、魔、妖、鬼四族的秘密，得到它，便能脫去神道至寶的桎梏，成為逍遙自在的妖仙。

　　一日青鳳在客棧打尖，聽聞隔壁桌的商客聊天，說起青州柳泉縣有一間聊齋書屋，商客還說起了聊齋書屋柳先生的奇怪舉動。

　　青鳳便留意了，當日就趕往青州柳泉鎮。

　　她先是明里找柳劍臣索要，柳劍臣沒有理她，她便動手搶，卻不想柳劍臣御出一把短劍，將她打傷。

　　后來，她只好暗地里去偷，可是整棟聊齋書屋她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神鬼妖魔錄。

　　她想，既然這里叫聊齋書屋，而且主人柳劍臣還是一名“道法不低”的修真人，或許會與傳說中的聊齋書屋有聯系。

　　因此，昨夜她又冒著性命危險，攜帶了祖傳古琴而來，想以靈寶長生法中記載的“九天玄音”，來制服柳劍臣，獲取神鬼妖魔錄的線索。

　　卻不想，還是敵不過柳劍臣的短劍。

　　聽完青鳳的敘述之后，寧采臣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這些他只在書上讀到過的神怪事跡，沒想到還真有其事。

　　柳劍臣則低著頭，腦海里思緒萬千，涂山氏這一族的事跡，他也有所耳聞，就算在他原來的時空中，也流傳著一個關于涂山氏的美麗傳說。

　　把他弄過來的蒲老頭，當初只跟他說，讓他重寫神鬼妖魔錄，寫好了，他就可以回去了，于是他一寫就是一年多。

　　現在想來，只怕是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沒想到這里面有這么多的牽扯。

　　他甚至都在想，就算是他寫好了所謂的神鬼妖魔錄，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

　　見柳劍臣低頭不語，青鳳又繼續說道：“聽姥姥說，不光是妖族在尋找那冊神鬼妖魔錄，還有魔族，以及神道中的有些神也在尋找。”

　　柳劍臣猛地抬頭看著青鳳，一臉震驚，心想：“媽的，這么復雜的事，那是他這么個只懂得半吊子的道法，加一手飛劍的小嘍嘍能玩得起的。”

　　“這個該死的蒲老頭，你害死我了！”

　　柳劍臣心里懊悔，當初就不該心熱答應蒲老頭的請求，哪怕在這世界，做個平凡人，娶妻生子，安安穩穩、快快樂樂地過完一生也好。

　　現在倒好，惹上了，想退也退不出來了。

　　聊齋書屋柳先生的大名，可是已經聞名遐邇了。

　　“采臣，你扶青鳳姑娘先到隔壁休息一下吧。”柳劍臣吩咐道。

　　寧采臣扶著青鳳去了隔壁房間，不一會兒又回到書房中，坐在火坑邊。

　　柳劍臣在一邊泡茶，一邊在思索著對策。

　　“師父，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寧采臣忍不住問道。

　　柳劍臣看了一眼寧采臣，本想說“我哪知道該怎么辦”，隨即又一想，他作為師父，不能這么沒有主意吧。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說道：“待會和青鳳姑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去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