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買了個關子,將兩個姑娘引導書房。
這間書房,兩個姑娘還是第一次進來。書架上的書可謂是品類繁多,色彩豐富。
陳放書籍,應按書的內容和書本大小、顏色種類分門別類地排列于書柜之上,豎放的要接近隔板,橫放的都盡量留出空間,使書籍陳列得簡潔明快,疏密有致,富于裝飾效果。
很明顯年輕公子是位典型的完美主義者。
年輕公子看向習姑娘,笑道:“我一直認為,書房是陳放書籍的房間,或為讀書人讀書之房,是吸取圣人賢訓的高雅場所。但不管何種意思,其中都蘊含著雅靜之意。
所以為了能夠讓自己的書房變得舒服,我便為這間書房確立了一個基調:雅與靜。”
習姑娘臉色柔和,這間書房的裝飾裝潢的確是圍繞這個基調進行設計。
雅,就要求書房裝飾裝潢設計突出書卷氣,格調高雅,富于韻味性。
靜,就要求書房裝飾裝潢設計突出靜謐感,氣氛幽靜,富于私密性。
習姑娘知道公子做事向來嚴謹,因為書房是年輕公子讀書、思考、寫作的地方,如果飾物多而雜感覺就會破壞書房的寧靜氣氛,這會分散掉他自己的注意力,影響他的思考。
所以年輕公子便讓這間書房中的最基本“裝飾品”是書柜和書籍本身。
書桌前邊,年輕公子左手習慣性的磨砂著,身子微靠在書椅上,略帶著一絲疲乏與慵懶之色。
他稍微挪動了下身上,使得坐著的姿勢顯得更加舒服些,年輕公子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
似乎因為是在書房里邊,沒有往日的莊嚴,外表看起來有些放蕩不拘,但眼里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卻又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劍眉之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那纖長的手指拿著一張薄薄的信筏,上邊正一點一滴記錄著有關沈家贅婿唐逸的消息。
習姑娘比較靠近,所以看到公子手上的信筏,倒是忍不住好奇,將美眸看向里邊的內容。里邊記錄著唐逸參加壽宴詩會之事,又寫滿了零零散散的碎事。
唐逸:男。
年紀:十八。
功名:舉人。
特長:話本寫作。詩詞書畫。
背景身世:孤兒。
武功:毫無功法。
后面陸陸續續記載了唐逸參加科舉時考試寫的文章,前往科考路上的人和事,曾收養唐逸的養父母都被深挖出來,事無巨細每一頁都被人寫密密麻麻的介紹和標注。
年輕公子看向習羽翎,問道:“你曾見過唐逸,你覺得這個人如何?”
習姑娘正在發呆,稍稍猶豫,說道:“他跟公子有些相像。”
年輕公子微微停頓,看向習羽翎,笑道:“哪里相像。”
“性格。”
習羽翎直接說道:“看看起來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給人的感覺是個極其正義,但事實上是一個嫉妒自負,驕傲桀驁之人。”
年輕公子點了點頭,他的確是一個驕傲之人。
墨靈兒對那個毫無興趣,反倒是好奇公子剛才說的事情,問道:“敢問年輕公子,什么是男人之間事情?”
“男人之間的事情,往往是跟女人的有關。”
“跟女人有什么關系?”
年輕公子笑了笑,他這兩位女手下,一人鐘情于茶道,一人鐘情于素琴,對于所謂的男女情事,談情說愛卻從未有過半分興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生得如此標致的女子,卻對愛情毫無興趣,對于男人們來說,的確是一大損失。
年輕公子瀟灑一笑,說道:“所謂男人情事自然是指…鴛帳深處,同心雙綰,歡宴。當此際,紅燭影中,檀麝飄香篆。擲果風流,謫仙才調,佳婿想應堪羨。少年俊雅狂蕩,驀有人言拘管。便攜手,向花前月下,重門深院…這男人的事,只有男人之間才會懂,你們兩個女兒是不會懂的。”
墨靈兒撇了撇嘴,說道:“有啥不懂,公子所謂男人之間的事,說白了不就是尋個女人開心開心,樂呵樂呵!”
“庸俗!俗不可耐,實在是太俗氣了!”
年輕公子搖了搖頭,嘆息道:“你說你們家年輕公子我,如此才華橫溢,英俊瀟灑,才富五車,為何身邊帶著你們這兩個女人,一個喜歡漂亮的女孩,一個喜歡彈奏素琴,竟然都沒有好好的談過一場情事。”
習姑娘妖媚的臉龐一副若有所思,墨靈兒則是意興闌珊:說道:“跟男人談情說愛,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的!還是跟女孩子來得好,多香啊!
再說,這男的跟女的談情說愛能沒有什么好處。”
年輕公子臉色嚴肅,說道:“這男人跟女人的談情說愛的好處可多了,不對,確切的說,在談情說愛的過程中,女人的好處可多了。
人常說十個男人九個好色,這句話應該是對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就是女人的好處,也是每個男人的需求。
你看外邊那些男的,哪個許久見不到自己老婆的男人,在街上看到女人肯定要看上幾眼,來滿足一下他的需要,可能他們還時不時的會從喉嚨里發出“嗯”或把口水咽下去。
遇到很妖嬈媚骨女性,有的男人可能很快就會產生反應,同時心跳加快,如果有可能的話,男人有時候還會主動或故意的上搭話…能說不能說的,敢說不敢說的,想說不想說的,這女人輕輕一個嫵媚眼神就能夠將他們心里的話全勾出來,你說這女人的好處是不是非常多?
所以,女人的好處就是能讓男人產生好色,能讓男人沉醉于溫柔鄉…也能讓男人放棄掙扎,沉淪美色,醉生夢死,直至死亡!”
似乎早已習慣年輕公子此等驚世駭俗的言論,墨靈兒自個倒了杯茶水喝了起來,臉色平淡,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習姑娘輕撫素白琴弦,似乎是在思考年輕公子說的每一句話,這是她養成的習慣,若不是對年輕公子性格的了解,平常人聽到這一番言語,定會將年輕公子認為是個語氣輕撫,性格放蕩,只懂得女人的紈绔公子。
但他不是!
公子乃是一個雄才年輕略梟雄蓋世俾睨天下的人物!
這些年來墨靈兒和習姑娘一直跟隨公子左右,無論是攪渾朝廷這一攤死水,還是制衡整個朝廷的平衡,亦或者是利用手中權力將各個門派皆掌控在手中,更是將朝中的各個門派悉數掌握其中,便是在眾人猜忌到公子的心思時…圣上卻傳來龍體欠恙,整個大乾無人治理,四處都能紛亂之聲,北部兇敵不斷亞境,朝中上下竟是無人敢上前領兵,原以為定是國難當頭了。
但素來行事低調,不過問軍事的公子,竟是毅然決然的領兵出征,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憑借高超謀略直接平定了北方的兇敵,使得大乾如今可以這般安定生平。
但安定生平只是短暫的,大乾平靜如水的湖面底下依舊是暗流涌動。
墨靈兒絕不相信年輕公子是為了所謂女人的事,像年輕公子如此大才之人,身邊有怎會缺少女人?
但誰也不知道年輕公子想要做什么,即便他們能夠猜測得到,但最后卻總是跟他們心里所猜想的大相徑庭。
年輕公子將燒開的熱水澆到茶具上,冒氣了陣陣白色氤氳的霧氣。
他用茶夾將茶渣自茶壺夾出,用溫水洗凈,側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轉,以熱水溫燙后,又取出置于茶盤中。
將茶葉撥入壺中,青頂的茶形宛如一位身著精致旗袍的女人,芽葉緊裹,秀頎飽滿,視覺清爽,堪稱清麗,水浸入其中,纖毫四游,卻亮卻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待得茶水入甘,年輕公子給兩人各自倒了杯茶水,墨靈兒眸子微亮,看著眼前的茶水就像是看著美人似的,竟是有些愛不釋手。這世上她喝茶無數,但從來只喝自己的泡的茶,別人泡的她覺得難喝極了,但唯獨年輕公子泡的茶水,總令她難以忘懷。
年輕公子看著墨靈兒,問道:“墨靈兒,你所謂品茗的高手是什么樣子?”
墨靈兒想了想,認真說道:“奴家當年開始入門時,覺得喝茶舒服、有品味、愛屋及烏喜歡茶具;
成高手時,便感受香、醇、韻、滑等等,看出品種、產地、制程等;后來,從茶湯看見春天、看見人生,進而看見宇宙甚至無極;
最終,茶湯,還是茶湯,是真水無香,是無味之味。”
年輕公子笑了笑,說道:“跟你不同的是,我從品茗得出的是人的性格。”
墨靈兒臉色好奇,年輕公子徐徐說道:“人如茶,當如沸水一般的困難來襲時,有的人會抗爭不息而浮水面,有的人會躲避屈服而沉杯底。茶如人,初沏的茶色綠味香,一如青春的活力;久喝的茶色淡味寡,一如暮年的衰老。”
墨靈兒心中頓時千般思緒,一直在琢磨著年輕公子這番話語,最后心直口快的她,直接問道:“公子,你就別賣關子了!你讓我來溫陵的目的到底是為何?
你這欲說不說這不是讓奴家覺得難受極了!
公子你實在是太壞了!”
年輕公子笑了笑,說道:“靈兒,這次把你從天都叫來,是想讓你去接近一個人。”
墨靈兒眨了眨眼睛,說道:“哪個人?不會是哪個漂亮姑娘吧?好好好!”
年輕公子搖了搖頭,說道:“等唐逸去往江南之后,我希望你能趁機接近唐逸,最好是能夠讓他喜歡上你,發揮屬于你女人最大的資本慢慢的接近他。”
墨靈兒沒有拒絕,耷拉著腦袋,說道:“所以這個唐逸到底是誰,為何從剛才公子還有習戲子一直都在說這個人?
公子讓我接近我自然是答應,想要讓唐逸喜歡上我自然是簡單。但公子難道忘記,我只對女人感興趣,對于男人卻是恨之入骨。
只怕我到時候接近,一不小心可是會將那唐逸殺了的。”
年輕公子敲了敲書桌,微微思量,沉吟說道:“你這般說來倒是有些道理,不過男人的心思你比較擅長,羽翎她已經接近過唐逸一次,若是再接近的話,只怕會引起他的提防。”
“他不會提防我。”習羽翎美眸看向年輕公子,說道。
年輕公子敲擊書桌的手指一頓,好奇說道:“習姑娘,此話何解?”
習羽翎解釋道:“當初在西熙園的時候,我未曾說過我的身份,他只知道我是為了王陽明而接近他。不過,當時他曾跟我立下過一個約定。”
年輕公子問道:“什么約定?”
“唐逸他似乎對武功非常感興趣,當時在西熙園的時候,他曾冒著生命危險跟我定了個約定,如果我叫他功夫的話,他將會對我綁架之事守口如瓶。”
年輕公子臉色微滯,而后忍不住笑出聲,說道:“有趣!有趣!這唐逸當真是有趣至極!竟然為了修煉武功,愿意跟你訂下約定。”
習羽翎說道:“我當時并沒有答應他,不過,若是想要接近唐逸的話,倒是可以通過這個約定。”
“怪哉!怪哉!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不是,我們漂亮的習戲子竟然愿意主動去接近一個男人…漬漬漬,難不成習戲子終于是春心蕩漾了?”
墨靈兒眨了眨眼睛,說道:“這唐逸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讓習戲子失手,又讓公子你如此看重。我終于是有點對他好奇了。”
年輕公子抿了一口茶水,說道:“既然如此,倒是以這個借口接近唐逸。”
習羽翎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便轉身向著外邊走去。
墨靈兒急忙說道:“哎!你們還沒告訴我,這個唐逸他到底是誰!為什么公子你要接近他啊!”
年輕公子將茶杯放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唐逸到底是誰,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個人卻是知曉。”
習羽翎離開的腳步不由得放滿,墨靈兒好奇問道:“誰知道?”
年輕公子看著搖曳的燭光,溫柔一笑,
“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