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算是哪門子病患啊。”
馬千秋扯了扯僵硬的臉皮,似乎進了全力一樣,露出一副極為委屈的樣子。
說實話,這幅樣子,看的裴戈想吐。
“這么努力…我有多么努力,你知道…你都知道什么!”
人,有時候崩潰的時機,可能就在一瞬間。
他肆意的掙扎著,身子一仰,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雙手抓著地面,俯身顫抖著,向一邊爬去。
“我什么都知道。”
裴戈跟上他的爬動節奏,望著扭曲的四肢,眼中全是凜冽。
“但是我寧愿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裴戈實在看不下去,用鐵骨傘擋住路他的前方。
“現在,不妨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如何。”
說著,裴戈將李平安招呼了過來。
曲誠也隨之跟了過來。
他們,都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面色各不相同。
顯然在他們的心中,有著不同的感受。
“你將要迎接的,唯有死亡。”
裴戈默默的拉起了馬千秋的手臂,看著已經枯槁的柴骨,語氣中突然帶著怒氣。
“好好看一下你現在的狀態,還有人樣嗎?”
“我說你是病患,怎么不行!”
馬千秋抓住了鐵骨傘,身子弓了起來,隨后順著傘柱,掙扎著站了起來。
裴戈,并未阻止他這一動作。
踉蹌的站直了身子,馬千秋還在呢喃著意義不明的話語,最后他雙手背在身后,扶著窗戶邊緣,終于站直了身子。
隨后,他才接著燈光,看著自己的萎縮的雙臂,瞬間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這是我嗎?”
吐露了幾句之后,馬千秋突然按著自己的胸口,劇烈了咳嗽了起來。
曲誠面露不忍之色,猶豫了一會才打算向前看去,卻被裴戈制止了。
“他不會接受你的好意的,相反的,你要是湊近過去,他才有可能傷害你。”
裴戈看著他虛弱的扶著胸口,眼睛無神的向上望著,絲毫沒有繼續打擾的意思。
“病患,我就是最大的病患。”
馬千秋突然想哭,卻又強制自己笑了起來。
“沒錯,而且你就是問題最大那一類。”
(甚至,你比一些厲鬼,還要可怕。)
裴戈還是沒有說出去這句心里話。
但是,這都足夠了。
“和我周轉了這么久,你還是有求于我的吧。”
似乎讓他站起來,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量了,馬千秋接下來的這句話,顯得很是力不從心。
“是啊,我希望你能認罪。”
這時候,還要嘴硬,那就顯得裴戈很無能。
委屈求全…不對,求果而已,用不得委屈自己。
“認罪…認什么罪,我是病患啊。”
馬千秋最終還是跌落了下去,身子在一瞬間蜷縮了起來。
一瞬間,他的身子顯得很是瘦小。
沉重的落在地上,馬千秋發出一陣呼。
“是的,你是病患。”
裴戈再次強調道。
他明白,一切已經鋪墊的差不多了。
馬千秋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弱小,那就不枉裴戈廢了如此多的口水。
“你,在我眼里已經是一具軀殼了。”
靈瞳之下,裴戈從馬千秋身上看不到一點的不詳。
甚至,他也看不到任何生人擁有的一切特征。
這種情況,裴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高秦的時候。
現在的馬千秋,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軀殼,燃燒著殘余的火星。
熄滅,也是遲早的事。
“嗯,是啊,我…咳咳…要死了。”
“這就好辦了。”
裴戈從霍濤的身邊接過來手機,低聲朝著耳機的話筒沉聲道:
“馬隊長,你的父親我已經找到了,他的狀況很是不好,希望你盡快過來。”
“至于之后的問題,我不打算參與了,但是…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沉冤昭雪…就是如此。”
掛掉了電話之后,裴戈無奈的笑了笑。
(沉冤昭雪…也不清楚馬隊長還能否堅持本心啊。)
他早就借助李平安的手機,打過去了一通電話。
因為馬隊長,已經徹底記不住他了。
所以,李平安不需要說一句話,當做一個聯系人,就足夠了。
事實上,他真的只要保持著沉默就可以了,其余的,教給裴戈就可以。
“你!”
馬千秋猛的站了起來,身子卻猛的倒向了裴戈方向。
裴戈自然不能讓他繼續受到傷害了,便用鐵骨傘橫起,將他枯槁的身子架了起來。
“你該死!”
最后的絕望充斥著他的大腦,馬千秋依舊用腳蹬著地面,試圖想把裴戈推倒。
并且,他的腦袋也不斷的伸著,似乎想撞向裴戈。
“唉,你還是坐下去吧。”
裴戈慢悠悠的把他放了下去。
側躺的馬千秋突然沒了聲音,只是不斷顫抖的身子,顯示著他的恐懼。
被找回了真實的馬千秋,這一次真的把親人放在了第一位。
而這,也是裴戈所預料到的。
李平安也松了一口氣,掏出打火機,慢悠悠的點燃了一根。
同時他也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再次掏出了一根,豎著點了起來,蹲下去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一時間,房間再次恢復了沉默。
曲誠忌憚的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沒有養成抽萬習慣的他下意識屏息了呼吸,卻并未做出任何失禮的行為。
似乎,他也明白此刻,已經接近了尾聲。
一切,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裴戈幽幽的看向馬千秋,良久才開口道:
“想明白了?”
“沒。”
馬千秋縮了縮身子,似乎在抽噎著嗓音,不過偶爾的咳嗽聲卻暴露了他此刻的狀態。
“我…現在只想等著斷氣。”
“明白。”
生死之間,有人會選擇執迷不悟,但是也會有人選擇其言也善。
其中的彎彎繞繞,有許多學問。
最后一點防線,已經被裴戈擊潰的馬千秋,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我不打算原諒你,李平安也是,曲誠估計也是…”
裴戈放低了聲音,繞著手指摩挲著傘把。
“所以,你也不必原諒我們,把一切都說出去吧。”
“好!”
馬千秋背著身子,咬牙切齒著說到。
裴戈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我不期待你其言也善,說出全部就可以。)
反正,到時候,誰能夠記得裴戈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