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何處不是難,何時不是劫
淚水在眼眶流轉，看著幾個小小的身影匍匐前進，一寸寸在移動。
本來蕪很高大，已經有兩米高了，像個壯年漢子，可是此刻，卻蜷縮著身軀，像個小小的孩子，在一點點挪動。
事實上，他本來也只是個孩子，曾經也有過童趣，幻想過想要當個書生，書寫萬里山河畫卷，只是現實終究太過殘酷。
澤和柔姐姐離去了，被帶走了。
這件事情已經扎根在他們心間，不能釋懷，雖然還都年幼，但已經明白許多道理了，這個世間，終究還是強者為尊的。
心里一直有一股氣無法釋放。
如今，承受了多少苦和血，心間就有多少恨與怨。
“不行了，長老，他們不行了”
薛坤在嘶喊，被外門長老攔住了，不讓他上前去打擾。
這一刻，他不在偽裝了，只是一個外門長老，或許不需要顧忌太多，無需在神秘老人面前耍寶一般像個這個年紀的孩子了。
徹底暴露出了成熟一面，掙脫著，大聲道“長老，已經可以了，馬上就要到他們極限了，我的族弟族妹，不需要這般磨礪，已經在生死邊緣了，他們不該受這個罪”
他表情很認真，言語條理有度，直視外門長老，真的像個小大人似得，微微拱手。
面對此，長老目光變的幽深，注視著薛坤。
老臉上毫無波瀾，可是心頭卻在贊嘆，眼前的這個孩子，真的很不錯。
本來先前他在暗處時候，目睹了這個孩子和師叔祖的一幕幕，還覺得有點皮，童心未泯。
但是此刻，眼見族兄族妹在受苦，卻一下子轉變了，像個大人一樣了，有了兄長的擔當，懂得維護弟弟妹妹。
“好孩子”
外門長老眼里有濕潤，想到了一些舊事，曾經他也有這樣一個孫兒，很懂事，像個小大人，可惜終究無緣長生路，命隕求道途。
如今，仿佛在眼前這個孩子身上，又看到了孫兒的影子。
縱使成仙了又如何，感情猶在。
“孩子，放心，老頭子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
看著薛坤堅定的眼神，外門長老終究還是狠心搖搖頭，他看的很清楚，攀爬在二十六、七、八、峰的六個孩子還有潛力，還能堅持。
這個年齡段真的很重要。
身為一尊仙，更是明白，這個階段打基礎的重要性。
尤其百峰山脈的試煉，便是在整個九州都有名，很多大族勢力都曾經掏出不菲的資源，來送血脈后人要走一遭。
無窮劍威下，不僅僅是淬煉體質、磨煉意志，甚至還有劍道道韻，可以潛移默化的打入體內，對于未來，有著大用，這是天劍宗的底蘊之一。
無數歲月以來，不止一位劍道領域的無上人物曾經在這百座劍峰里埋下無窮的劍道道韻，就是為了未來的后人，打好堅實的基礎。
“長老”
薛坤又一次的開口，面帶懇求。
即使知道長老是真的為蕪他們好，可是作為兄長，真的無法目視族人身染鮮血，連路都無法走了，這是一條血路，仿佛沒有終點。
呼吸法運轉，他已經看到，小奶娃快要不行了，呼吸都困難，可是還在堅持，本能在前進，不愿意就此放棄。
另一座山峰，靜也是如此，她本來清冷的氣質，此刻都沒有了，俊俏的臉上，有汗滴落，咬著唇，嘴角有鮮血溢出，但還是朝前爬著，即使山石滾落，砸到她小小的身軀上，卻只是悶哼一聲，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里只有崎嶇山路。
“這便是求道路，強者哪里是那么好成就的？今日受得苦，便是明日的輝煌，想要長生，想要橫推大世，或許說，想要在這惶惶塵世活著，何處不是難？何時不是劫？”
長老在感嘆，語氣幽幽，皺紋都仿佛深了許多。
見多了生死離別，嘗遍了世間苦難，他明白，此刻不是心軟的時候，這條求道路，伴隨著便是血與淚，劫與難，沒有什么僥幸。
薛坤沉默了。
道理他都懂，也明白長老的苦心，兩世為人，他比誰都懂，不經歷一番傲骨寒，哪里來的香撲鼻。
可是，面對著族人趴伏過來的一條條血路，他依舊揪心，心很痛，無能無力。
生在這個時代，為了活著，這是必須要走的路，甚至，面前的血與苦，都只是一點點的小兒科，未來的求道路，定然更難。
“還只是孩子啊”
他又一次在心中深嘆。
最后干脆搖頭，不在看那邊的方向，同時心里也在發誓，以后要努力變強，不擇手段的變強。
澤離開了，被帶走了，未來，該他負重前行，為族人撐起一天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朝起月落，一轉眼，又是兩天過去，很多村落里的孩子已經退出了，足足幾天不吃不喝，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夠堅持住的。
當然，也有堅持住的，一個個都衣衫襤褸，已經沒有站立的了，全部都趴伏著，意識都仿佛消失了，只是憑借著本能在向前爬著。
最前面，是蕪等六人。
都很不凡，全都倒在了第三十座峰，或是在山巔，或是在山腳，都已經沒有絲毫意識了，眼睛閉著，卻還掙扎著在蠕動。
“不愧是古薛氏的后人”
外門長老由衷的贊道，直接動了。
一揮手，手中無數符文打出，百劍山脈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劍威消散。
然后他揮手，只見所有參與試煉的孩子飛起，一個個如同掉落得果子一樣，懸在了空中，飄飄然來到他們面前，最后被輕柔的放下。
于此，已經可以看到，數個身穿青衫的弟子出現了，一個個靈力吞吐，裹帶著幾個孩子，向著外門長老拱手，然后離去。
他們都是深藏在山間的劍宗弟子，再暗中護著這批孩子以及記錄他們表現。
最后會一一匯總上報，通過的自然會有宗內長輩分配各峰，如果不過，自然會送返回靈地，以后有機會再來參加試煉。
最后，只剩下蕪六人了，薛坤先前見到的背劍仙子正準備將他們帶走，卻被長老打斷“落雪，你先回峰吧，他們是這次的真傳弟子，圣子已經下令要將其歸入斷劍峰，老夫會親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