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維多利亞
這還是很長一段時間來，高文第一次回到禁林中。
在之前的湖邊，費倫澤已經告訴過他，馬人部落中的情況算不上多好。可高文相信，那時馬人的境地總不至于遭到這種境地。
“跟我走，不要亂看。”
瑪格瑞領先高文前面半個身子的位置，一馬當先的向聚落中走去。
許多火把被點燃了。
高文看到有許多熟悉的面孔，總是一臉憂郁的羅南，抱著粗暴包扎起來的右臂，桀驁不馴的貝恩，還有另外幾個他只是有大概印象的馬人。此時的他們與瑪格瑞比起來也沒有好到哪里去，赤著的上半身上露出許多淋漓的傷口。
不少傷口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黃綠色，蓄著淺淺的膿液。
“似乎是...被什么利爪或是尖牙襲擊了？”
高文小心翼翼的猜測著，但燈光太暗，他也離的太遠，一時難以做出判斷。
馬人們也注意到了高文，卻只是眼神淡漠的掃了一眼。
唯有白金色頭發的費倫澤一如既往的溫和，即使疼的嘴角抽搐，也還舉著手揮舞，向他打招呼。
“那群骯臟的狗雜種，啐！”
瑪格瑞低聲咒罵，引領著高文走近“羅南”曾經待著的那頂帳篷的外面。在帳篷的門口，依舊擺著那個非常古樸的石質火盆。
古卜萊仙火旺盛的燃燒著。
甚至直到今日，高文都沒有忘記那個可怕的夜晚。那是他接近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這個魔法的世界殘酷的本質。
“在這等著。”
瑪格瑞走近火爐前，伸出左手，用右手拿起粗糙的黑曜石匕首。他的臉閃過一絲很厲，猛的劃開了自己的左手腕。
鮮血滴落到了火上。
相較于上一次獻祭時候的詭異，這次的火焰反倒安靜了許多，瑪格瑞也沒有堅持很久，就退到高文的身前，再由另一個馬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一個個馬人無聲的走上前，放血，離開。
高文發現，他們全都是雄性的馬人，而且身材十分魁梧壯碩。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一直到第一百名馬人走下來后，才不再有新的馬人上去放血。而隨著血液的傾注，火焰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它從原本不帶任何顏色的白色純凈的模樣，一點點被染成了鮮紅色，而后在核心中，有著點點的金色閃耀。
火焰的中心，是一個逐漸形成的的人型。
它是一位女子，頭微微上仰，背后長著一對羽毛結構的翅膀。她慵懶的挺直上身，顯得健美而優雅，像從天徜徉而下，寬松的素色長袍得體而雍容。
那白色的皮膚像是象牙般細膩。
她頭上系著花環，手中環抱著七弦的里拉，似乎注意到了高文的目光，她轉過來，溫柔的笑著。雖然沒有聽到聲音，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中像是突然被光芒點亮。
“妮基...”
高文不自覺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這不僅是因為她的形象太過于明顯，也因為當她出現在火焰中時，這個名字已經以一種極為神秘的形式進入到了高文的腦海中。
“你就是他選擇的人嗎？”
溫柔的女聲在高文的腦海中直接響起。
“他？”高文愣住了一瞬，“塞德里克·格蘭芬多？”
一種莫名的酸澀感油然而生，像是在因為“她”關注的不是自己而感到遺憾。
“是啊，那個大傻瓜...把我這種本就注定消失的存在...從無盡黑暗的深淵中拉出來，卻因此斷了前進的道路，甚至差點死掉。”
她溫柔的回答，輕輕撫了幾下里拉，就有美妙的旋律彈出來。
“已經受傷成了那個樣子，卻還笑著說什么‘因為眼前有女孩在哭’，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呢？”
隨著她的訴說，火光在一點點的擴散開來，一直將高文包裹住。
可他沒有感到疼痛，甚至沒有感到燙。就像是被溫暖的熱水環繞，汩汩的暖流在體內涌動，舒服的讓他想要呻吟出聲。在他不可見的體內，許多暗傷都在被一點點的治愈。
時間加速，哪怕只是固有時，也是一種極為龐大的負擔。即使有著魔法的力量，也不是能夠被隨性動用的玩笑。
“既然你是他選擇的繼承人，我賜予你戰勝敵人的勇氣。只要高呼女士之名，她將庇護于你。”
妮基嚴肅的說。
她的聲音像是雷鳴般。
它奏響在高文的耳畔！
在這一瞬間，那捧火焰已經完全化作了金色，將整片馬人的營地都照亮了。
這金色的光芒像是有魔力似的。
浸泡在光芒中，馬人身上那些原本難以通過藥物祛除的黃綠色傷口，頓時像是消隱無形。
一頂猩紅色的王冠虛影于高處浮現，無形的光芒交錯縱橫，它像是受到了挑釁，憤怒的想要壓住這金色的火焰。
“以雅典娜的名義！”
妮基大聲高呼，右手猛的一撥那柄七弦的萊拉，發出渾厚的“錚”的一聲。
金色的光芒驟然升騰，將那些蛛網似的猩紅色光芒統統驅散開來，甚至讓那頂王冠的虛影都搖晃了起來！
“哼！”
伴隨著一聲充滿惡意與不甘的悶哼，高文看到，那頂王冠最終消失在了空氣中。
“去吧，我的冠軍。就算奧林匹斯山已經隕落，星辰也與你同在。”
在逼退血色王冠后，原本閃耀著的金色火焰忽然開始了閃爍，就連妮基的虛影也在晃動起來，像是已經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形狀。
她虛弱卻十足驕傲的聲音在高文的腦海中響起。
一個名字，像是曾經的荷耳克斯般，被深深的銘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維多利亞。”
這份賜福允許他能夠將對于勝利的信念化為實質。當凡人的對勝利的渴望強烈到極限時，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眾神，也會熱烈的歌頌他們的勇敢。
而這也是在千年前，格蘭芬多所擁有幾乎不可思議的肉體力量，甚至能與危險的魔法生物正面搏殺的原因之一。
“因為在那個紅色頭發的家伙的腦海中，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恐懼是個什么東西吧...”
高文無力的嘆息，他頭一次覺得作為一個蠢蛋也不是一無是處。他感覺自己距離曾經的四巨頭更接近了一些，對于他們的欽佩也更深了一點。
“巫師馬駒...不，懷特。你該離開了。”
瑪格瑞表情復雜的看著高文，魁梧的身體仿佛一尊石像。他原本一直皺緊的眉頭，現在變得有些放松開來，似乎是從某個艱辛的責任中終于解脫。
“謝謝你，瑪格瑞先生。”
高文有些驚訝的注意到，瑪格瑞對他的稱呼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嘴唇蠕動，瑪格瑞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走在前面，像來時那般，帶著高文向聚落外走去。
“從這里向外走，沿著馬人的腳印，你會找到森林的出口。”
在聚落的門口，瑪格瑞生硬的指著一個方向。他也不再去看高文，而是干脆利落的就要轉身離開。
“瑪格瑞先生，請稍等。”
高文趕忙喊住了他，從腰間的龍皮口袋中取出了所有他還剩下的，可能能夠用于治療傷勢的藥物，像是白鮮，苦艾草，還有酒精。
他一股腦的全塞到瑪格瑞的懷里，逐個解釋過他們應該怎么用。馬人想要拒絕，可聽到這些東西能夠幫助治療和消毒時，又始終硬不下心來。
這一幅別扭的模樣，讓高文突然有些想要笑出來。
雖然這些東西并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但經歷了剛才的一幕的高文，總覺得自己應該多做一點什么。
“晚安。”
心中莫名的感覺自己好像輕松了一些，高文取出了隱身斗篷，披在身上，準備離開禁林，返回城堡中去。
“等等。”
瑪格瑞突然解下了背后的那柄長弓，輕輕拋給高文。看著他有些狼狽的雙手接住，馬人嫌棄的小聲嘲笑了兩句。而后他收起了那些東西，一言不發的走回村里。
“好吧...也差不多該回城堡了。”
高文把那柄足有大半個他那么高的長弓收起，披上隱身斗篷，向城堡的方向走去。
在這種時候，禁林的夜晚似乎顯得更加安靜了。除了寒冷的晚風吹起枝葉時發出的“簌簌聲”，就只有高文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
甚至連他的腳步聲都已經停了。
高文停下腳步，安靜的取出魔杖，握在手中。他似乎聞到了一絲氣味。更加準確的說，是一絲臭味，頗有些像是被在太陽底下曬了很久的嘔吐物那般。
他小心翼翼的環視周圍。
高大的黑色樹木，茂密的枝葉，幾個零散的鳥巢，還有一兩只趴在樹杈間的小家伙，他們看起來像是細木條湊成的人型，用樹葉和樹枝構成了五官。
“護樹羅鍋。”
高文記得，在課本上，他們被稱作是一種無害的神奇生物。盡管他們有著非常鋒利的指甲，但還不足以讓高文的直覺向他預警...
可高文的感覺卻是不會錯的。
某種奇怪的東西，就隱藏在他的附近，而且極度的危險...
更糟糕的是，它有可能已經發現了高文，因為即使此刻他穿著隱身斗篷，卻依然感覺似乎森冷的目光在凝視著自己，像是在搜索，也像是在試探。
“必須想到一個辦法，能夠找出它來，或是向鄧布利多教授求救。”
高文回憶著看過的書，試圖尋找一些能夠幫到他的線索，魔杖舉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