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覺與真實

　　肖凌經過這些天的冷靜，慢慢發覺，除了自己能夠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詭異現象外，其它時候，自己完全是正常的，他自我感覺根本不需要治療，可惜，沒有醫生會聽他的。

　　周克勝并沒有回答肖凌的問題，而是拉過來一張椅子，在肖凌面前坐了下來。

　　肖凌見周克勝這模樣，似乎想要和自己長談，這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詳細看了關于你的病情報告，說你患有嚴重的癔癥，產生了可怕的幻覺，這些天，你還有出現這些幻覺嗎？比如又看到了某些可怕的東西？”

　　肖凌搖搖頭道：“不，我什么也沒看到，我已經正常了，再也沒有出現過那些幻覺了。”

　　開玩笑，如果據實回答，只怕自己永遠也別想出去了。

　　周克勝只是盯著肖凌，看得很仔細，似乎想要通過肖凌面部表情來判斷他是否說謊了。

　　這讓肖凌心里微微有些緊張，害怕讓周克勝看出自己在說謊，他努力讓自己露出平靜的表情。

　　“不用緊張。”突然，周克勝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沒有精神疾病。”

　　肖凌一呆。

　　然后，他才回過神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雙眼微微睜大，道：“院…院長，你說你相信我沒得病？”

　　周克勝很肯定的點頭，道：“對，你沒病，你并沒有得什么癔癥，我相信你。”

　　肖凌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壓制下內心的激動，道：“院長，那么說，我…能出院了？”他有點不相信。

　　周克勝微笑道：“是的，不過在出院之前…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肖凌看著面前的周克勝，確定他不像在開玩笑，這才道：“院長，您請說。”露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心想不愧是精神病院的院長，這專業水平就是高，這可比那班該死的庸醫強多了。

　　周克勝道：“你們年輕人平時沒事應該都玩手機吧。”

　　肖凌想不到周克勝突然說到手機，有些莫名其妙，心想現在誰不玩手機？別說我們年輕人，就算你也不可能離得開手機的。

　　回想一下，從出車禍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幾乎沒玩過手機了，他在這里住院，是不給他玩手機的。

　　雖然不知道周克勝突然這么說的用意，但肖凌倒不敢胡亂回答，自己能否出院的決定權可在對方手里，忙著認真點頭道：“是的，以前經常玩手機，不過還好，我也不算手機控。”

　　周克勝道：“我記得手機可以下載一種美顏相機，有美顏、濾鏡、瘦臉等等各種功能，不知道你玩過沒有。”

　　肖凌忍不住輕笑起來，道：“這個我知道，很多視頻中看起來很漂亮的美女實際都是美顏濾鏡的功勞，有些真人很難看，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就是，真人不好看，一臉雀斑，但拍出來的視頻和相片簡直是個大美人。”

　　一邊說一邊心想周克勝怎么對這個感興趣，難道他這樣的老年人也玩美顏相機？就算玩跟我談這個干什么？難道這樣也能判斷我精神是否完全痊愈了？

　　猜想到這也許是周克勝在考驗自己，肖凌還是很小心。

　　周克勝嗯了一聲，道：“是的，美顏相機的功能很強大，能夠將丑陋化為美麗，我們在視頻中看到的人，未必就是她在現實中的真實模樣…”

　　停頓了一下，周克勝繼道：“肖凌，你知道我們人類見到的景象是如何生成的嗎？”

　　肖凌怕他是在試探自己，想了想才謹慎的道：“我們見到的景象應該是我們眼睛采集的圖像再經過大腦處理后顯現的，院長，我這個回答準確嗎？”

　　周克勝道：“對，我們看到的景物，是大腦處理眼睛采集到的圖像而成的，那么，我們假設人類的大腦也有類似手機那樣的美顏、濾鏡一樣的功能，能夠對我們眼睛采集到的真實景象進行類似的處理，那么…我們還能肯定我們看到的景象，是真實的嗎？”

　　肖凌聽得這話，有些蒙住了。

　　他不是不理解周克勝話里的意思，只是不能理解他突然對自己說這個猜想，意義何在？

　　“假設我們所有人類的大腦都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添加了一種美顏濾鏡的功能，所以我們看到的實際都是被過濾了的東西，讓我們只能看到想讓我們看到的景物，更多的東西則被過濾了，被隱藏了起來。”

　　“如果這時有人大腦受損，正好破壞了這起到了過濾欺騙作用的功能，大腦就將無法再欺騙我們，那時候，我們看到的東西，也許才是現實真正的模樣，一個沒有被美顏濾鏡隱藏起來的真實世界。”

　　“這樣的人見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這樣的人，也被稱為了精神患者。”

　　當周克勝再看向肖凌的時候，肖凌已經被震撼得目瞪口呆，死死的盯著周克勝，心頭的震驚與恐懼感，無法用語言來描繪。

　　周克勝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說，所謂正常的人類，實際都只是大腦被蒙蔽了？所謂正常的世界，只是人類被大腦欺騙而呈現的假相？

　　世人眼里的癔癥患者看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他因為出了車禍，傷到了大腦，正好受損的那部份是大腦內起過濾作用的？所以，他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沒有被過濾，所以他能夠看到種種詭異恐怖的場景，所以他被其它人當成了精神病患者。

　　良久，肖凌才緩過一口氣，澀然道：“院長，您…您說笑了，這個笑話…并不好笑，我真的已經康復了，這么多天都沒有再產生幻覺了，也沒有癔想了，我…我現在只想出院。”

　　周克勝看著他，慢慢的眼里露出了一絲憐憫，道：“放心吧，我答應你的，說讓你出院就一定會讓你出去的，不過你出去后，一定要小心，時刻提防著一切。”

　　再次得到了周克勝的保證，肖凌悄悄松了一口氣，然后有些奇怪的道：“小心什么？提防誰？”

　　周克勝雙眼微微瞇了起來，看向了窗戶外面，一字一頓，道：“提防那只慘白的大手…”

　　肖凌身子一震，駭極之下，差點失聲叫了起來，緊跟著猛地扭頭回看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