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見他一味退讓,自己已占足了上風,便道。
“你既然開口說話,那便不是和我抬杠了。我跟你說了罷。不久之前,我隨著鄧大哥、公冶二哥等一行人,在甘涼道上的一座樹林之中,見到一群叫化子,一個個尸橫就地,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腹破腸流,可憐啊!可憐。”
“這些人背上都負了布袋,或三只,或四只,或五只焉,或六只焉!”
陳長老道。
“想必都是敝幫的兄弟了?”
“我見到這群老兄之時,他們都已死去多時,那時候啊,也不知道喝了孟婆湯沒有,上了望鄉臺沒有,也不知在十殿閻王的哪一殿受審。
他們既不能說話,我自也不便請教他們尊姓大名,仙鄉何處,何幫何派,因何而死。否則他們變成了鬼,也都會罵我一聲‘有話便說,有屁少放!’豈不是冤哉枉也?”
陳長老聽到涉及本幫兄弟多人的死訊,自是十分關心,既不敢默不作聲,更不敢出言頂撞,只得道。
“包兄說得是!”
包不同搖頭道。
“非也!非也!姓包的生平最瞧不起隨聲附和之人,你口中說道‘包兄說得是’,心里卻在破口罵我‘直娘賊,烏龜王八蛋’,這便叫做‘腹誹’,此是星宿一派無恥之徒的行徑。
至于男子漢大丈夫,是則是,非則非,旁人有旁人的見地,自己有自己的主張,‘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特立獨行,矯矯不群,這才是英雄好漢!”
他又將陳長老教訓了一頓,這才說道。
“其中卻有一位老兄受傷未死,那時雖然未死,卻也去死不遠了。他自稱名叫易大彪,他從西夏國而來,揭了一張西夏國國王的榜文,事關重大,于是交了給我們,托我們交給貴幫長老。”
宋長老心想。
“陳兄弟在言語中已得罪了此人,還是由我出面較好。”
當即上前深深一揖,說道。
“包先生仗義傳訊,敝幫上下,均感大德。”
“非也,非也!未必貴幫上下,都感我的大德。”
宋長老一怔,道。
“包先生此話從何說起?”
包不同指著喬峰離開的方向道。
“貴幫幫主就非但不承我情,心中反而將我慕容家恨到了極處!”
宋長老道。
“喬幫主與慕容家上一代的恩怨,我們卻是管不到了。”
“唉…那易大彪臨死之前說道,讓我們千萬將此事告知你們丐幫。但沒想到,我們兩家卻是世仇。”
宋長老不想多糾纏,直接向 “易大彪兄弟交付先生的榜文,不知先生是否帶在身邊。”
包不同回頭道。
“沒有!”
宋長老臉色微變,心想你說了半天,仍是不肯將榜文交出,豈不是找人消遣?包不同深深一揖,說道。
“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
說著便轉身走開。
吳長老急道。
“那張西夏國的榜文,閣下如何不肯轉交?”
“這可奇了!你怎知易大彪是將榜文交在我手中?何以竟用‘轉交’二字?難道你當日是親眼瞧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