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正直者
蓬萊山輝夜對于八意永琳有著充分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畢竟這是過往無數歲月所證明的關系。
她是自己的老師，是自己的臣屬，但是也是如同自己的母親一般的角色，甚至可以為了自己果斷的拋棄月之都，拋棄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與權利——
因為觸犯禁忌而被流放到地面上，本來在流放期滿之后，蓬萊山輝夜當初就可以回到月都之上的了，這也是《竹取物語》所揭示的故事結局。
然而故事終歸是故事，結局也并不代表真實的歷史，所以當初的真相其實就是…輝夜姬在被月之使者帶走之后，兩人背叛了同行的其他人，根本就沒有回到月面上去。
蓬萊山輝夜喜歡上了地上的生活，也對曾經的月之都感到了厭煩。
而且蓬萊之藥的效果超乎想象，由她自身的永遠之力作為基質，結合了八意永琳那出神入化的醫術藥理，最終賦予的藥效就是bug一般的永生不死特質。
潑水難收，在服用蓬萊之藥后，她就不可能重新變回去了。而這種永生不死的特質，而對于月之民來說，就是觸犯了月之都禁忌的所謂「污穢」。
因此，蓬萊山輝夜知道，就算是刑期結束之后，自己回去月之都里，也不可能真的恢復以往的月之公主的身份地位，最多就是名義上空有一個公主的稱號，實際上卻是月之都永遠的罪人而已。
即使回去了，也只能夠是被永遠無限期的囚禁起來的命運，對于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心甘情愿的接受下來，或者說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下來。
而八意永琳當時也知道蓬萊山輝夜的想法，本來就對輝夜心懷愧疚的她果斷地背叛了月之都——本來作為要將公主帶回去的使者的她，卻是帶著公主直接逃亡。
沒有回去月面不說，反而是徹底斬斷與月面的聯系，在地上隱居了起來。
——這就是永遠亭的來歷。
不過無條件的信任是一回事，這位公主殿下也知道，自己不能夠單方面的接受好意，卻什么都不為八意永琳考慮。
所以她認真思考了一下之后，覺得在自己的那兩位姐姐想要和八意永琳多多接觸的這件事上，處理起來應該要細心一些…該阻止的還是要阻止的，不過不能夠毫無理由的強硬拒絕，畢竟這并非明智的選擇。
公主殿下希望的是能夠找到一個平衡，譬如說雖然可以允許那兩個家伙與八意永琳接觸，畢竟后者在離開月之都之后，也的確很少再有什么認識的人可以說話了。
幻想鄉這里雖然有不少與月之賢者同級的存在，但是一個比一個有性格，八意永琳與她們最多也就是僅僅普通朋友的關系，達不到知心的程度。
所以那兩個家伙的到來，也并非是完全沒有好處，只不過凡事有利有弊，公主殿下也必須要謹慎小心，警惕她們真的把八意永琳說動了的可能性。
即使這種可能性再怎么渺茫也好，只要涉及到了這件事，她就必須認真對待，不能夠輕敵大意…要是一直都不放在心上，結果等到最后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她和誰哭去？
所以在仔細思慮之后，蓬萊山輝夜認為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和自己的兩位好姐姐認真的談一談了，畢竟總不能夠指望那兩個人和她很有默契，什么都不說也會按照她的想法來行動。
所以蓬萊山輝夜只能夠事先和自己的兩個姐姐說清楚自己的底線，與她們約法三章才行。
例如說，以允許她們進入永遠亭作為前提，交換她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之類的保證，這個應該是可以接受的，再之后怎么樣，就要看各自的勾心斗角了。
不過這樣也不錯，正好最近閑得無聊，黑長直少女臉上掛起莫名的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樣啊，應該也不是不可以…”
夏冉略微思索了一下，雖然覺得這種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也不是說就沒有可行性，只要八云紫不反對的話，這位輝夜公主想要出去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之后找機會約定一個時間吧，只要她們再過來的話，我就通知公主殿下你…”
“那妾身就先在這里謝謝你了…”黑長直少女微微一笑，以袖掩口，很是優雅的這么說道。
緊接著她眼眸一轉，似乎有些好奇的問道：“話說起來，你之前一直都是生活在外界的嗎？以前是和妖怪之山最近搬進去的那座神社的人在一起的？”
她下意識地覺得外界的神秘環境不怎么好，對于大多數的妖怪或者神明這種需要依靠天地之畏維系自身存在的非人異類來說，都有些世事艱難的感覺。
對方盡管是一個魔法使，并不需要畏懼或者信仰來維系自身存在，但是外界的神秘環境式微，也并不僅僅是人們的觀念變化所導致的，也有天地靈機消退的重要原因。
畢竟地上的神秘側，也并不是全部都是從人類的畏懼或者信仰心之中誕生的妖怪或者神明，也有一些純粹的非人之物，它們的存在時間甚至比人類的誕生時間都要更加古早…
同樣也有從人類這個群體之中走上超凡之路的個體，譬如說東方的修真者，西方的魔法使什么的…
這些存在總不可能說因為人們不再恐懼或者信仰他們，就要煙消云散了，他們本來就是不是靠天地之畏吃飯的，從來就沒有依賴過的東西自然也不可能制約他們。
他們面臨的問題，主要是大源的同步衰退，所以有些尷尬。
所以在蓬萊山輝夜眼里看來，眼前的這個魔法使之前居然選擇一直居住在外界，的確是有些令人驚奇，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來著的…自然就會推測夏冉是不是與守矢神社的兩位神明有關系了。
——那兩位神明并不愿意輕易放棄自己在外界的地盤與信仰心，因此一直都在堅守著，直到近日徹底支撐不住了，才轉進幻想鄉之中。
而在那之前，這位魔法使肯定是與她們有著非常深厚的交情，才會一直陪著朋友的吧？
“我的確是一直都生活在外界，不過卻不是一直都和守矢神社的人在一起，說起來公主殿下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和她們也是才認識了沒…沒幾個月的時間。”
夏冉搖了搖頭，還仔細的想了想現實世界的時間，這么回答道。
“咦？那你是為什么一直停留在外界的？”公主殿下頓時有些奇怪。
“沒有什么為什么啊，我本來就是外界的人，生活在外界不是很正常的嗎？”
夏冉攤了攤手，相當淡定的說道——
“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幻想鄉的存在，在這之前我甚至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只有我自己是特殊的，其他人全部都是平凡人之類的…”
“誒？為什么你會這么想？”公主殿下這就有些詫異了。
這人難道是遭受過什么打擊導致失憶了，所以忘記了古代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子解釋也不對勁啊，畢竟以這人的能力走遍地球能夠花多少時間，去到月球上又能夠花多少時間？
哪怕是失憶了，忘記了這個世界以前是怎么一個樣子的，也不至于說會發現不了同類的存在，覺得全世界都只有他自己才是特殊的超凡個體吧？
“很簡單啊，因為在今年之前，我都還是一個普通人來著的…”
夏冉微笑著說道，雖然幻想鄉里大多數人都對自己有所誤會，大概認為自己是比愛麗絲、帕秋莉等魔女，更加有資歷的古代魔法使，不過自己并不需要維持這么一個誤會。
之前不需要，現在更加不需要。
“今年之前…還是普通人？”蓬萊山輝夜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了，這人是在開玩笑的嘛？
“對啊，還是那種如果生活在幻想鄉里面的話，大概隨時都要被送進永遠亭搶救的類型，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孱弱無力，百無一用的那種…”
夏冉感慨著說道，距離當初那個似乎隨時都會原地死亡的自己來說，現在真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蓬萊山輝夜：“…”
不是，這種事情聽上去雖然不至于說達到黑歷史的程度，但是也不怎么光榮吧，你是怎么才能夠用這種追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表情和語氣說出來的啊。
不過公主殿下很快的就抓住了重點，她頓時有些興致勃勃了起來：“等等，這么說來，你對外界的情況應該很了解？包括現在流行的那些動漫游戲之類的？”
“這個啊…有一點吧。”
夏冉目光不著痕跡的從黑長直少女身邊的門縫往里看去，這位公主殿下的閨房里顯而易見的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CD、手辦、游戲機之類的東西。
大概也是被神隱進了幻想鄉里的東西。
這一位果然是一個宅女來著的啊！
“這樣啊，那妾身能不能請你幫個忙？”黑長直少女興高采烈的說道，“很多東西在幻想鄉里都沒有辦法收集齊全，有些輕小說或者漫畫都經常缺冊，你能不能幫妾身一下？”
“收集齊全…是指補上公主殿下你現在的收藏系列？”夏冉不確定的問道。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話，妾身想要收集外界所有的作品…”公主殿下連連搖著小腦袋，“只要是有的，妾身都想要，報酬方面不是問題。”
“這個恐怕不行…”
“為什么？”黑長直少女一愣，這人居然拒絕自己？
“因為有些東西多多少少屬于違禁品的那種啊，市面上很少見，想要收集齊不太可能…”夏冉解釋說道。
他其實主要是不想什么好的不好的東西，都一股腦打包給對方，免得八意永琳認為自己在有意帶壞她家公主。
“…真稀奇，你居然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嗎？”蓬萊山輝夜有些驚奇。
“這是自然，我一向與賭毒不共戴天。”夏冉輕咳一聲，正氣凜然，義正言辭的這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