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煉身成氣
東海即墨，空中月朗星稀。
漆黑的夜晚，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浪花拍打礁石與沙灘的聲音，除此之外，四周盡是一片遠離塵世喧囂的靜謐，漁村也仿佛沉沉睡去。
只有位于村莊最中央處的狐仙廟，才透發出略有些暗淡的柔和燭光，映照四方，似乎是寺廟之中的香火徹夜不息，不過這也是村民們最感到安心的景象。
狐仙庇佑一方水土，使得年年風調雨順，而且即使是有風暴海潮來襲，也往往能夠護住漁村本身不受太多損失影響，這些年來可謂是即墨人過得最舒心的幾年，狐仙廟里的香火也代表了即墨人心里的安穩。
而在即墨附近山上，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風死了。
聲音死了。
大氣也死了。
莫說是蟲鳴鳥叫了，就仿佛是松濤流水之聲都不復存在。
山中所有的毒蛇野獸、蛇蟲鼠蟻都蟄伏在巢穴之中，敬畏的看著夜空，它們都感覺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威壓，那是一種不尋常的意味，好似是暴風雨來臨前平靜一般的強烈壓迫感。
好似是煌煌天威如獄，不顯露于表象聲色，也無天地色變雷霆震怒之類的懾人魂魄的暴烈景象出現。
卻于生靈的心神層面造成了無窮無盡的壓力，從內心深處涌起近似于窒息的絕望，好似是明知道自己正在墜入無底深淵之中，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幾乎透不過氣來。
在隱香山的深處，有一座多少帶有異域風情，但又充滿田園氣息的莊園。
伴隨著吱呀一聲，似乎是木門被打開，有人從漆黑的屋子里走了出來。
他默默的仰頭看著夜空之中皎潔清冷的月光，一雙之前清亮的眸子里顯得空洞茫然，其內深邃無盡，沒有了喜怒哀樂的尋常情感，只是單純的倒映萬象入眸，空虛的看破一切。
不過只是瞬息工夫，來自另一個自己那邊的情報就讓他找到了基準點，重新進行了更新調整，空虛茫然的雙眼之中也逐漸出現了情感的色彩，變得靈動起來，最后完全恢復清明。
“煉身成氣，氣繞身光，千變萬化，何者非我…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恢復了本我意識的夏冉，這樣子輕聲的自言自語著，感覺到了一陣逍遙天地，隨心所欲的暢快淋漓之感，仿若自己現在已然與宇宙自然渾然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他似乎是察覺到了從山下漁村之中以及山中更深處的狐仙居里分別投來的兩道視線，卻沒有說些什么，只不過是輕輕的抬手一指，天地之氣頓時為之一蕩。
在他身后，一雙翠綠色的眼眸在門后看著外面的場景，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這一指沒有任何的煙火氣，但是漫天烏云就此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層云席卷，勢如怒濤排壑。
頃刻之間，風云變幻，猶如有至高無上的仙神拋出一張巨大的帷幕，就此遮住了夜空之中的星月，烏云滾滾籠罩了整個即墨以及附近的群山諸峰。
天地竟然因這一指而變色，忽而就雷電交加，大雨傾盆，在隆隆的雷聲與密集的雨幕之中，夏冉慢慢的垂下了手臂，沒有任何的動作，然而沒有一滴雨落到他的身上。
雷霆風聲卻是越來越是狂暴猛烈，風聲銳利，猶如劍刃直刺人心，雷霆高亢破天，紫色電光宛若蛛網一般在暴雨夜之中蔓延開來，遍布天空，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雷鳴裂空，上蒼震怒，景象宛若滅世一般。
緊接著卻是在天愁地慘的雷雨之中，風雷之力卻是激發了水靈之氣。
大地化作一片澤國，雨水橫流，天地間都被密集的雨幕連接在了一起，伴隨著水靈之力的導引催發，水汽開始蒸騰。水靈肅殺的一面自然表現在玄冰之寒的方面，寒氣俞盛，自然就反過來控水凝冰。
于是一時漫天飄雪，雪舞冰封，夾雜在狂風呼嘯，雷霆暴雨之中，更是顯得聲勢逼人，驚人的氣象變化真的宛若是天公意圖滅世，惡劣之至。
隨即又見山火開始蔓延，逐漸在群山之中呈現燎原之勢，照亮了暗無天日的漆黑昏暗。
也不知道是不是猛烈的天雷劈中了樹木，導致了大火的發生，而且炙熱陽炎瞬息之間就已經火海熊熊，向著四處蔓延開來，遇到什么都是在猛烈燃燒。
不但狂風無法吹熄，就連傾盆的雨水也無法澆滅，猛烈火靈只是在釋放最純粹的光與熱，甚至燃冰成炎，就連空中夾雜落下的冰雹、伴隨著狂風呼嘯飛舞的霜雪都能夠一并焚燒殆盡。
火之炎上，無物不焚。
不久之后，雷霆不再，烏云散去，風雨平息，就連魔焰都消失不見，導致一切狼籍不堪的災難都停止了下來，煙消云散，只有群山大地之間突然煥發出勃勃生機，大地之靈，承天載物，催發一切生機與希望。
緊接著好似是時間加速演化，仿佛春回大地，萬物萌發，草木豐茂，天地元氣之濃郁程度，就連鳥獸都為之流連，似乎完全忘記了剛剛天罰滅世一般的末日景象，處處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
如此又過得半個時辰，一切氤氳循環、流轉不息、構成天地間萬物氣象的五靈之氣卻是慢慢散去，隱香山再次恢復成為了往日的景象。
一片靜謐之間，宛若有著夜風拂過山林，松濤吹起晚浪，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天地還是那片天地，景色還是那片景色，似乎之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有大氣之中五靈混雜，水火風雷土的靈力都特別濃郁，這樣的環境不管是使用哪一系的仙術都會特別順利。
“果然還是有很多錯漏與銜接不起來的環節，無法真正模擬外界大天地的五靈環環相克，生生不息的輪回氣象…”
一切都煙消云散，顯得云淡風輕的夏冉微微托住下巴沉思了起來，感覺自己目前的五靈空轉還是不夠完美。
不過剛剛才掌握了這樣的技能，發揮不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就是他自己不太滿意而已——
剛剛親眼看到了那方圓百里都被五靈之氣所籠罩覆蓋，恣意演化各種景象的當地的兩位散仙，即墨里的夏元辰和狐仙居之中的狐三太爺，在此刻都已經驚呆了。
這浩大的聲勢完全就是發生在靈氣層面上的某種演化，但是始作俑者想要讓它們真實反映到物質世界的話，根本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情，倒不如說那樣會更加容易。
那一位從年前開始閉關到現在，終于是修成仙身了？
莫不是就連之前的那種壓抑得人心煩意亂，無比焦躁的煌煌天威，難道也是突破后顯露出來的異象？這到底是何等驚人的成就，只怕是這一位道門真修開創出了不遜色于昆侖瓊華派或者蜀山仙劍派，那種據說有著天界正神傳承的道統吧？
畢竟經過這幾年的相處，不管是夏元辰還是狐三太爺，都知道（被晃點）這一位外來修士的確是修行化境，屬于當世難尋的絕頂高手，只是可惜出身拖累了他——
因為沒有得到那些名門大派系統的傳承，只是一介散修出身，這個學一點，那個學一點，盡管驚才絕艷的硬生生走到了這個地步，卻最終反被拖累。
一身所學過于駁雜，且多是不入流的法門或者外道，所以難以叩開天門，位列仙班。
之所以隱居于即墨，這一位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將自己一身雜亂所學、旁門左道徹底融會貫通，開辟出自己的道路來…這些都是之前說過了的，也很好的解釋了對方那奇特的外道力量的緣故，所以兩位本身也是靠三流法門入道的散仙都是深信不疑。
現在看來，似乎是這一位真的成功了？這一刻，不管是夏元辰還是狐三太爺，都是這么想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夏冉的確算是成功了——
不過卻不是這個世界的所謂“修成仙身”，而是成就了“能量化”之結果。
這三年來，他閉門不出，在確定了思路之后，就一直都在向著這個明確的方向而努力。
因為他發現自己不可能每次都通過絕對恐怖領域來觀測物質、能量、信息的流動變化，并且再進行干涉、調整與改造。那樣子消耗巨大，耗時漫長，斷斷續續，中轉起來也是異常麻煩…
這些缺點都使得這個方式過于不現實，也違背了他的本意，所以他發現必須自己真正掌握控制物質、能量、信息的流動變化的能力。
而在努力了很久之后，夏冉卻是發現這件事同樣不現實，真要做到這個程度的話，他不需要展開絕對恐怖領域，大概也有意念修改現實的能力了…
所以還能夠怎么辦呢？自然是只能夠將目標再度放在更為現實的階段，最終鎖定在能量化的這個目標上。畢竟物質就是能量，能量也是物質，只要抓住這一點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他仿照先秦道家所說的六候八徵的養生思想，結合自己的神秘學造詣，以這個世界的修仙煉道之法作為參照，自我開創了一門暫時沒有命名的功法。
在設想之中，共有七候境界，指修煉從初級階段到高級階段，由弱到強的七個層次。
第一候，宿疾并銷，身輕心暢，停心在內，神靜氣安。
第二候，超過常限，色返童顏，形悅心安，通靈徹視。
第三候，騰躡眕霞，彩云捧足。游諸名山，飛行自在。
第一階段只是單純的強身固體，固本培元，為接下來的修行打好基礎，本身并無太多神異之處。而第二階段則是開始正式修行，逐漸變得超凡脫俗，超越常識，多安少病，靈力非凡。
而到了第三階段，自然可以出入青冥，御風山河，騰云駕霧，多少有了仙家氣象…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中規中矩，三個階段和這個世界的修仙煉道之法以及成就表現無甚區別。
所以到了這一階段，也仍然沒有引起什么天道關注之類的問題，天公根本不在乎。但是到了夏冉設想之中的第四候境界的突破，印證完成，這門功法直接就變得不同起來了。
第四候，煉身成氣，氣繞身光，存亡自在，光明自照，
這就是他設想之中的成就能量化的關鍵一環，煉身成氣——
聚則成形，形質俱化，散則為炁，千變萬化。
明，則為日月；銳，則為雷電。
鼓蕩，則為風；潤澤，則為雨。
從這一個階段開始，這完全脫離了這個世界的所謂的仙道體系，甚至引來了天道關注，之前的壓抑與天威就是預兆…不過最終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天打雷劈的天劫存在，天道修正萬物眾生軌跡的手段也沒有那么生硬粗暴，似乎是最終承認了夏冉之法的存在。
這讓他大大的舒了口氣，又忍不住的嘀咕起來——
只怕自己已經被神界關注到了，雖然祂們代天行道，應該也不會做些什么…
還有那只蘿莉真是不識好歹，居然看不起自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