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塔索姆,阿蘇拉的主城,懸浮在萬米高空的巨石魔方。
市民、魔像、商人、學徒、研究員…所有維持社會正常運轉的事物按部就班運轉,一絲不茍。
玻璃瓶外,暮色正昏,煙火初起。
和現實生活一樣,游戲中的NPC也要吃飯睡覺。
和現實生活不一樣,NPC們吃的東西并不統一,各家都有特色。
這讓李未濟極為羨慕。
時間回到2025年,當時的生存環境并不好,百廢待舉,食物時常短缺,吃飯成為全球難題。
為了解決這一困難,深藍提出集中供應方案,這個方案要求人類遷徙至特定地域建立生活區。
稍微解釋一下特定地域的意思。
首先,深藍是中國研制的智能系統,中國區自然成為整個世界的明燈,世界體系不得不圍繞中國人的作息習慣發生變化。
眾所周知,作息時間被三餐分割,飯點自然成為深藍最看重的統一管理指標。
大多數中國人的用餐時間是早6點到8點,午12點到14點,晚18點到20點。
為了配合中國人的用餐時間,他國公民也必須在這個時間段吃飯,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地球如此之大,24個時區都有人生活,想要統一吃飯時間有點癡人說夢。
深藍不是人,它認為這個夢可行。
瘟疫已導致全球損失過半人口,大量土地空閑,只要將其他國家的人調整到與中國契合的時區里生活,一切自然完美解決。
東1、2、3、6、7、8區和西4、6、7、8區的宜居地被挑選出來,成為全人類的生活場所。
經過暴力鎮壓與武裝保送以及許許多多的流血沖突之后,統一供應食物的計劃順利達成。
為保證所有人都認真飯,干擾進食的各類娛樂設備必須強制關閉。
非華夏文化圈的人對統一與強制向來不著迷甚至抵觸,他們認為深藍正把世界變成一個大監獄,只是懾于力量不得不低頭。
統一與強制的這段歷史非常血腥,已經很難用正常的道德觀念去評判。極端環境下,總有些事很扭曲。他只希望后世人在處理類似事件時能有更和平的方法,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人性中的惡總會找機會抬頭。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解藥,隨著深藍發展生產力解放生產力的目標實現,那些被迫遷居者早已習慣定時定量的食物配給制度。畢竟,這些配給的食物不僅好吃還免除他們挨餓的痛苦。
自由與幸福之間,還是擁抱幸福更真切。
用餐規劃從此延續下來,只要你不結婚生子,你就沒有烹飪自由,你就和全人類一起用餐,你就和同幢大樓的其他人共享一種口味。很難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李未濟覺得在吃飯這件事上應該開放些、自由些、多元些,經過25年發展,現代生產力已能保障所有人的基礎物質需求,實無必要過度管控。
“這香味,是烤蝗蟲面包。星門督查恰普家的拿手菜,回味無窮。”
“喔涼拌蚯蚓的惡臭。只有喬德這個小屁孩會喜歡吃這么標新立異的玩意。可憐小魔像師,希望你的魔像邏輯測試順利。”
“粉色陸行鳥的的禽糞味,我的天,吉兒還在調教它們跳舞嗎?”
帕喬的衣服遮著,玻璃瓶內沒有光,李未濟只能靠聞來探索外界。
“等等,這路線…”
他心中依稀有不好的感覺,果不其然,五分鐘沒到一股子熟悉麻辣味沖進鼻孔,是水煮貘肉。
是典獄長澤奇最愛吃的水煮貘肉。
說起澤奇,他可是李未濟認識的第三個審訊團成員。
那天與卓加等人聊天,維托開玩笑說腦子不靈光的后代都應該被關進監獄,李未濟心中一動問道:“拉塔索姆有監獄嗎?”
維托便帶他來到魔方的左下方,和平制造者總部。
這里流水潺潺,全息花朵多姿多彩,守衛魔像威武雄壯,怎么看都不像是監獄。
誰知道只一拐彎,敞開的樓梯下面卻是別有洞天。
巖石為體,光子能量封門,一排排三角形監獄整齊有序。
負責看守監獄的自然就是澤奇。
她是一個典型的審訊團,比維托還典型。
與其他審訊團遮遮掩掩不同,她從帽子到鞋子包括磁能手環,無一不用審訊團摯愛的大紅色裝飾。
各位看我用詞自然知道澤奇是個女阿蘇拉,但李未濟卻是很后來才知道的,因為她根本沒有半點女性特征。
無論是聲音還是行為舉止,都充滿了男性的野蠻與粗獷。
“來新貨了?”
她用這樣句子跟維托打招呼,眼睛卻只看著李未濟。
維托說:“一個朋友。”
澤奇頓時失落,很不情愿給李未濟介紹監獄的布局結構以及安全性。
后來許多天,李未濟都往這個監獄鉆,纏著澤奇給他講那些特殊犯人的趣事,澤奇有一搭沒一搭地,根本不想理他。但他好奇心實在太重,延伸出的臉皮也實在太厚,澤奇被他磨到耳朵生繭,終于忍不住丟出一本犯人圖譜讓他自行閱讀。
想來還是一段緣分。
可惜,這段緣分也只限本地副本,網絡模式中澤奇并不認識他。
“來新貨了?”熟悉的聲音。
帕喬說:“一個死刑犯,三天后處決。”
“不用審訊了,是嗎?”熟悉的失落。
“隨你吧。”
“那可太好了。”不一樣的興奮。
上升,下沉,順平,晃蕩。
三言兩語,李未濟被塞進澤奇手中,完成交接。
“死刑犯?”澤奇湊近玻璃瓶,“研究骨骼愈合正好適用。”
假裝失手,玻璃瓶高空墜落。瓶碎,玻璃飛濺,刺入肉身。這并不是最疼的,手腳背脊多處骨折才是致命。
縮小的李未濟幾近癱瘓,只剩哭喊。
這哭喊聲也被縮小,并不大,像蚊子嗡嗡。
澤奇好像很討厭蚊子,她隨手撿了塊小石子塞進犯人嘴里。
嗡聲沒了。
蚊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眼淚流淌。
殺人的念頭第一次主動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