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鎩羽

　　洛杉磯。

　　市中心的神圣公民大禮堂內。

　　這是第7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現場，時間是3月21日的周日晚間。

　　張國師與《英雄》劇組幾位成員拿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左側靠前位置，聽著臺上最佳外語片獎項的頒獎嘉賓雪兒一個個念完提名，慢條斯理地開始拆信封，即使不抱什么期望，還是忍不住微微握拳。

　　臺上。

　　今天穿了一套寶藍色鏤空低胸晚禮服依舊風情萬種的雪兒大姐頭拆開信封，瞄了眼，念出了獎項結果：“獎項歸屬是，《中央車站》，恭喜。”

　　來自巴西的拉美著名導演沃爾特·塞勒斯從臺下一處位置上猛地站起，隨即才想起要矜持，與周圍伙伴們相互擁抱。

　　張國師在聽到獎項結果那一刻就徹底軟在座位上。

　　去年《臥虎藏龍》剛剛拿過一次最佳外語片，奧斯卡不可能連續兩年都將這一獎項給予華語電影，這是之前大家都能預料的事情，甚至張國師自己也明白這次機會渺茫。

　　但，終究不甘心啊。

　　察覺到坐在身邊的杰特·李踢了下自己，張國師才又驚醒過來，連忙跟著大家一起鼓掌，還下意識瞄向舞臺上的大銀幕。還好，鏡頭已經完全切給了勝利者，沒有照見他的失態，要不然，可就比不得獎還要丟人了。

　　好在，張國師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已經如此，就不再多想，專心把注意力放在隨后的環節上。

　　最佳外語片獎項的頒發時間已經是頒獎典禮開始兩個小時以后，隨即基本進入了最后的關鍵環節。

　　此前表現出大熱姿態已經拿到了好幾個周邊獎項的《伊麗莎白》繼續橫掃，這讓張國師多多少少又覺得不是滋味。在他看來，《伊麗莎白》是不如《拯救大兵瑞恩》的，甚至，連布萊恩·德·帕爾瑪多年后再上巔峰的《洛城機密》都有些不如。

　　然而，這部歷史片就是那么一路橫蹚了過來。

　　奧斯卡不過如此吧。

　　當然了，讓張國師不是滋味的原因主要還是，既然如此，給自己的《英雄》也順帶公關一個小金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知不覺，頒獎典禮來到尾聲。

　　當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奧斯卡又猛打了一下方向盤，最佳導演獎項，意外地落在了《拯救大兵瑞恩》的斯皮爾伯格身上。

　　分豬肉？

　　不對。

　　搞平衡？

　　有點。

　　再仔細琢磨琢磨，或許，大概就是，奧斯卡對丹妮莉絲娛樂的一次無聲抗議。

　　雖然吧，《拯救大兵瑞恩》還是由丹妮莉絲娛樂發行。

　　其實說起來，奧斯卡當年也是非常不喜歡斯皮爾伯格的，1975年的《大白鯊》直接將斯皮爾伯格推上巔峰之后，隨后的十多年時間，老斯同學也是多次拍攝迎合奧斯卡的影片，希望能獲得獎項的青睞。

　　可惜始終一無所獲。

　　直到幾年前的《辛德勒的名單》，坦白說，不敢不給。

　　這一次，奧獎評委大概是比較真心的一次，大概覺得，隨著丹妮莉絲娛樂以及最新一代好萊塢電影人的崛起，老斯同學已經算是和他們一撥的‘自己人’。那種被拍在了沙灘上的‘前浪’，于是惺惺相惜。

　　和和氣氣的最佳導演獎項之后，最佳影片，毫無懸念地，終究還是落在了《伊麗莎白》身上。

　　話說回來，截止奧獎典禮之前的最近一個票房周，3月12日到3月18日，《伊麗莎白》的北美累計票房已經達到9507萬美元，隨著這次斬獲奧斯卡最佳影片，本周直接破億的同時，預計后續還有兩到三千萬美元的票房潛力。

　　最終本土票房落點應該在1.2億美元以上。

　　2500萬美元的制作成本，只是本土的票房，就已經是非常成功。

　　不過，即將發力的海外才是《伊麗莎白》的大頭，畢竟這個年代的奧斯卡獎項含金量還是非常高的，海外觀眾也非常買賬，就像曾經同年的《莎翁情史》，本土勉強破億，但在奪得奧獎之后，海外票房達到1.89億美元，全球累計接近3億。

　　至于因此可能而來的爭議，能把票房做到成本的十倍以上，其他的，愛怎么爭議就怎么爭議。

　　再說隨后可能遭遇的奧獎官方刻意打壓，西蒙也不是太擔心。只要自身出品影片質量足夠，奧獎打壓，就等于打自己的臉。

　　就像明年，《芝加哥》，曾經米拉麥克斯在1999年之后被壓制了幾年再次登頂的一部歌舞片佳作，奧斯卡如果不給獎項，別說公眾會罵，評論界也會口誅筆伐。

　　因此最多堅持一年。

　　另外同樣還有蓄勢待發的《魔戒》三部曲，前兩部可以忽視，最后一部呢？

　　比弗利山莊。

　　日落塔酒店頂層的酒吧內，頒獎典禮之后，照例是熱鬧的梅麗珊卓派對。

　　張國師等人趕來這邊，一方應酬，很快在酒吧外的露臺上找到某人。

　　西蒙正坐在欄桿旁沙發上與《洛城機密》劇組的幾人聊天，懷里還抱著身材嬌小姿態也柔順如同貓兒一樣的克里斯蒂娜·阿奎萊拉。

　　正說著帕爾瑪已經進入選角階段的‘洛城四部曲’中最知名一部《黑色大麗花》的事情，看到張國師幾人，西蒙笑著招呼，示意他們直接坐過來。

　　張國師倒是不期待西蒙·維斯特洛能起身相迎，用還算不錯的英語與布萊恩·德·帕爾瑪、休·杰克曼和妮可·基德曼招呼之后，才在旁邊沙發上坐下，倒是一起過來同屬《英雄》劇組成員的李有狐已經挨到了某個男人身邊，還一副想要把某只小貓咪擠走的傾向，只是阿奎萊拉當然不會退讓。

　　最近還是西蒙把懷里的小貓咪推起來，暫時趕去別處。

　　繼續聊了一些《黑色大麗花》的項目細節，西蒙才轉向張國師：“關于攀登珠峰那個紀錄片項目，大致方案已經做出來了，丹妮莉絲出資500萬美元，計劃盡可能使用IMAX拍攝，如果到時候資金還有缺口，中國那邊補齊。作為制片人，你有什么問題，這兩天可以召集制片會議詳細討論一下，然后走的時候直接把他們帶去中國，直到項目完成。”

　　張國師迅速換算了一下。

　　500萬美元，就是4000萬人民幣。放在國內，哪怕是電影，也是高成本級別，更何況還用來做一部紀錄片，如果是其他圈內人聽了，大概第一反應就是錢多燒的。

　　不過，提前也了解過，張國師當然知道西蒙·維斯特洛并不是錢多到花不完，而是丹妮莉絲這些年一直都有不錯的賣座紀錄片推出，就像當年那部《古馳印記》，只是北美本土就賣出了5000萬美元的票房，在相關類型中堪稱一個小奇跡，而且還刺激了古馳品牌銷量的大漲。

　　相比起來，攀登珠峰項目的500萬美元投資，只要能做好，以丹妮莉絲娛樂的發行能力，收回成本輕而易舉。

　　而且，維斯特洛不是說了，不夠的話，中國那邊補上。顯然還不限于這500萬美元，可以繼續追加。

　　張國師最近也了解過IMAX技術，相比普通膠片電影，這種拍攝手法的成本肯定會大幅提升，或許，500萬美元還真不夠。

　　當然，這個項目也真不缺錢。

　　以丹妮莉絲娛樂的招牌，在中國喊一句，無論國企還是私企，大把大把人捧著鈔票搶進門。

　　這么想著，張國師點點頭，說道：“西蒙，關于預算，最近這個項目的消息在國內傳開，有不少企業家聯系完我，希望能夠贊助，給出的價碼都很慷慨，我想錦書那邊，希望贊助的品牌肯定會更多，你的意見呢？”

　　西蒙瞄一眼張國師的表情，就大致明白他的想法，笑著說道：“贊助就算了，既然打算做成商業片進行發行，太明顯的廣告植入會讓觀眾反感。”

　　張國師聽著西蒙的語氣，就明白他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卻也不覺什么，直接承認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呵，一開始我還擔心你會贊成，畢竟好萊塢這邊講究商業化。”

　　西蒙只是笑笑，又補充道：“其實還有一個置入的，萬科的王，如果他真確定會全程參與的話，紀錄片在中國上映，你們可以適當宣傳一下，其他想要廣告置入就免談了。另外，我還知道中國那邊中影和央視也都對這個項目的合作感興趣，這倒是可以談，對于合作我一向是很歡迎的，只是合約上要把該列的條款都列上，按照中國的說法，親兄弟明算賬，確保將來不會有什么糾紛。”

　　張國師連連點頭成是。

　　第7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結束的第二天，爭議依舊，奪得頭魁的《伊麗莎白》票房也如預期那樣上揚。

　　不過，大部分公眾的注意力很快被另外一件大事吸引。

　　美國為了聚集歐元打出的第三拳。

　　1999年3月23日，北約繞過了聯合國組織，直接通過了對南聯盟進行空中打擊的軍事決定。第二天，3月24日，北約空軍開始對南斯拉夫地區上萬個地面目標進行持續不間斷地大規模轟炸。

　　戰爭爆發不可避免地導致全球股市震蕩。

　　連續幾天時間，北美、歐洲、亞洲等全球主要金融市場大盤指數紛紛下跌。另外，按理說，戰爭背景下，能源價格往往會上漲，這次卻一反常態，國際原油價格不升反降，一度跌入9.5美元以內的低位。

　　對于這場遠在東歐的戰爭，西蒙比較關注的其實只有一件事。

　　某段歷史會不會重演。

　　曾經對于那次大使館被炸事件，各種各樣的內幕解密滿天飛，讓人難辨真相。

　　西蒙即使關注，也不好做什么。

　　總不能直接讓人去華盛頓打探一下，這次軍事行動，有沒有針對中國的計劃？

　　被打探的人必然疑惑。

　　遙遠的東歐發生戰爭，和中國能有什么關系。

　　難道…西蒙·維斯特洛你覺得兩者之間會有關系，或者，你希望兩者之間發生一點關系？

　　為了避免弄巧成拙，西蒙只能冷眼旁觀。

　　大不了，關于攀登珠峰的合作項目，推后一兩年再說。

　　紐約。

　　洛克菲勒中心的伊格瑞特公司總部。

　　這是3月24日。

　　周三。

　　結束一個與巴西主權基金團隊的投資會議，詹姆斯·雷布爾德返回自己的辦公室，這邊已經有兩位亞洲面孔客人抵達。

　　兩人來自中海油的IPO團隊。

　　中海油的IPO路演至上周開始，從香港啟程，先去了歐洲，再來到北美。

　　圍著地球轉了一圈，抵達紐約，整理全程路演過程中的申購意向，中海油的IPO團隊直接就陷入了水深火熱當中。

　　計劃中的22億新股發行數量，一圈路演下來，別說與當初中國電信超過計劃發行量三倍級別的超額認購相比，實際上，連滿足掛牌條件的一倍認購總額都不到，全部認購意向加起來，還不到5億股。

　　怎么辦？

　　病急亂投醫，臨時抱佛腳，一番聯系下來，最后找到了維斯特洛體系這邊。

　　畢竟西蒙·維斯特洛不僅財大氣粗，而且與中國關系交好。如果維斯特洛體系愿意出面，別說其他一呼百應的資本伙伴，只是維斯特洛公司一家，就足以輕松吃下中海油25億美元的融資份額。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這次會面。

　　禮貌地與對方握手招呼后，大家在會客區坐下，詹姆斯開門見山，對其中一個圓臉中年人道：“魏先生，我昨晚認真看過中海油的招股資料，為了不浪費雙方的時間，我的答案是，很遺憾。即使拋開目前股市震蕩油價暴跌的大環境，中海油21到24倍的估值市盈率，也實在太高了一些。”

　　姓魏的圓臉中年人沒想到當頭就是一盆冷水，卻也沒有放棄，不用旁邊翻譯幫忙，直接用英語道：“雷布爾德先生，價格方面，我們可以再談談的。”

　　“抱歉，”詹姆斯態度堅持，頓了頓，還是道：“魏先生，您之所以聯系我們，顯然是因為維斯特洛體系與中國的良好合作關系。對于中海油的IPO，我們最初也是很感興趣的，雙方也剛剛在中國電信的上市方面有過合作，但，當時你們并沒有給我們這種合作機會。現在，中海油IPO即將擱淺，您又找過來，希望維斯特洛體系幫忙兜底，坦白說，這也不是朋友之間該做的事情。”

　　魏姓中年人聞言，表情難免有些訕訕，內心也是后悔，下意識辯解道：“雷布爾德先生，我只是一個執行者，這件事，其實也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詹姆斯大概也明白這點。

　　中國很大。

　　當一個國家足夠大，就不可能上下一條線，肯定是多根繩子擰在一起。

　　結果秘書送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詹姆斯也沒有急著送客，放下咖啡杯之后說道：“其實，這件事我問過西蒙。”

　　魏姓中年人下意識又挺起腰身。

　　詹姆斯微微搖了搖頭，掐滅對方的希望，說道：“西蒙的意思，目前的大環境確實不適合中海油這種能源企業上市，即使我們幫忙兜底強行推入股市，接下來股價也會不斷走低，不說投資人的損失，真出現這樣的股價走勢，肯定也會影響到中海油自身的發展。我想你們肯定不愿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魏姓中年人只能點頭。

　　詹姆斯耐心道：“所以，西蒙希望你們等兩三年，再重新嘗試。到時候，如果中海油方面覺得我們雙方可以合作，我們非常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