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師弟,你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看在師兄弟一場的份上,王某給你一個交代后事的機會!”
一個陰暗的山澗峽谷之中,王彥章手執染血的長槍,目光復雜的看著地上一個躺在血泊中的男子,語氣很不平靜。
他當然平靜不起來。
如果不是事情已經發生,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與自己同時入門,并且關系一直不錯的任飛,竟然會設下陷阱謀害自己!
半個時辰前,他被任飛誆騙來到這個山間峽谷內除妖奪寶,沒想到卻在他用出底牌斬殺妖獸的時候,忽然用師尊周陽賜下的四階靈符偷襲他。
幸好他早年因為吃了一個大虧的原因,平時與妖戰的時候,都會多留一個心眼,防備暗中可能出現的偷襲。
當時面臨任飛的偷襲,他雖然來不及激[紅薯]發身上的四階防御靈符,卻也及時使出了所修功法附帶的防御神通,沒有當場隕落。
之后,他依靠道侶葉云珊送給自己的保命之物回春仙露迅速治愈好傷勢,然后經過一場大戰,成功將任飛擊敗,一槍戳破了任飛的丹田。
想及先前的險境,王彥章心中也是慶幸不已,這次要是沒有那滴救命的回春仙露,現在躺在血泊中的人,就是他王彥章了。
“咳咳咳,王彥章你不必惺惺作態,任某并非輸在你的手上,而是輸在天意上面,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血泊中,滿臉血污的任飛睜大雙眼看著王彥章,臉皮一陣扭曲抖動,眼中滿是不甘憤恨之色。
他的計劃本來很成功,王彥章雖然從他的偷襲中活了下來,但已經被他打得重傷失去了反抗之力,接下來只要他再補上一劍就行了。
可是他又怎能料到,蕭瑩竟然會將一滴珍貴的回春仙露賜給葉云珊這個愛徒,而葉云珊又將這件保命靈物交給了道侶王彥章。
就是這種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東西,讓他原本完美的計劃功虧一簣,反害了自身性命。
只是這時候,說什么都沒用了,且不說他修為已廢,便是修為還在,光是謀害同門的罪名,他也絕對逃不過一個“死”字。
故而他很快就雙眼一閉,恨聲道:“廢話少說,你動手吧,任某技不如人,雖死無憾!”
王彥章見此,不由搖了搖頭,輕輕一聲嘆息,然后微微一頷首道:“任師弟走好!”
話落,他手中長槍已經化作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瞬間洞穿了任飛的心臟。
殺了任飛之后,王彥章將其尸體就埋葬在了這個無名山澗中,然后帶著其遺物直接返回了沖玄山向周陽請罪。
此時周陽處理完周廣翔的事情后,正準備繼續閉關修行,卻是沒想到自己兩個記名弟子竟然會自相殘殺。
他當然不信王彥章的一面之詞,但通過對王彥章施展“問心術”后所得的供詞來看,王彥章確實沒有說謊。
“你可知他為何要暗害你?”
洞府中,周陽看著跪倒在地的王彥章,面色微微有些不快。
出了這種事情,不管是誰對誰錯,對他這個師尊而言,都是一樁丑事,他的臉色能夠好看才怪。
也幸好王彥章和任飛還只是記名弟子,如果是正式弟子的話,周陽現在就不止是面色不好看那么簡單了。
“弟子不知!”
王彥章腦袋垂下,不敢去看周陽的臉色,聲音有些飄忽。
周陽聽到他這話,不由冷冷一笑,聲音微冷的冷哼一聲道:“哼,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王彥章頓時身子一顫,連忙俯首于地:“師尊恕罪,任師弟并未說明偷襲弟子的原因,弟子不敢妄加猜測!”
“罷了,既然你不肯說,這件事便就此打住,關于任飛隕落的真相,你給我爛在心中,誰也不要告訴,明白嗎?”
周陽擺了擺手,也沒有再過多逼迫,只是面色沉重的看著王彥章,說出了自己的處置決定。
王彥章聽到他這話,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里,連忙頓首叩謝道:“弟子明白,謝師尊不罪之恩!”
周陽聽到他這話,面色稍緩,而后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雖然任飛已經死了,但是為師當初的話仍舊算數,等你修為達到筑基九層后,為師就會正式收你入門,賜予你紫心玉髓開辟紫府。”
其實現在只剩下王彥章一個人選后,他大可以直接現在就收其為正式弟子。
但是周陽并不想讓王彥章這樣輕易入門,那樣豈不是側面印證了任飛這個逆徒的做法是正確的?
再一個,王彥章殺戮同門,總歸不是一件好事,推遲一些時間收他入門,也可當做對他的懲戒,讓他心存敬畏。
王彥章聽到周陽這話,心中確實是有些失落。
他現在只是筑基七層,想要晉升到筑基九層,至少還要二三十年,本來以為沒了任飛后,周陽會提前收他入門,沒想到現在還要繼續等二三十年。
但心中失落歸失落,他面上可不敢表現出來,反而一臉感 激的應道:“多謝師尊厚愛,弟子一定努力修行,爭取早日入門。”
“退下吧。”
周會揮了揮手,直接趕人了。
等到王彥章退下后,周陽也開始反思了起來。
任飛暗算王彥章,原因不難猜,無非是王彥章比他先一步進入筑基后期,讓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先機,無法再和王彥章爭奪入室弟子的位置,從而心生歹意想要殺了王彥章這個唯一競爭者。
這種事情,周陽本來讓二人競爭的時候,就應該有所預料防備。
但他當時卻沒想這么多,只是覺得有自己在上面坐鎮,兩個弟子只要不蠢,就應該不敢在自己面前上演同室操戈之事。
簡而言之,就是他有些過于自大和低估了人性之惡。
另一方面,也和他其實并不怎么了解任飛這個記名弟子的性格有關。
這里反應出來的問題就是,他平時太少投入時間和這些記名弟子交流了,對于這些記名弟子他除了知道個名字和樣貌修為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反思到這里,周陽就壓下了原本準備繼續閉關的想法,而是決定抽出一些時間來教導山上那些剩下的記名弟子們。
這幾十年來,周榮華等人先后打著他名義又招收了兩批新的記名弟子,并且將一些年齡過大超過八十歲還未筑基的記名弟子遣散了,讓他們能夠返回家鄉養老。
算上王彥章在內,如今山上的記名弟子總數還有七十三人,其中筑基期修士有二十一人,余者皆為練氣期修士。
那些筑基期修士里面,大半都是這些年里從無邊沙海修仙界遷徙過來的周家修士,只有五人是這些年里表現突出,得到筑基丹賞賜而筑基成功的。
遷徙過來的周家修士,有不少人和山上的記名弟子結為了道侶,也有人在外面找到了心儀的道侶,生下了后代。
如今沖玄山外那座小小的山城,幾乎快要住滿了凡人,周榮華等人正在籌劃修建第二座山城用來分流容納更多的凡人。
周陽這位師尊愿意親自講道教導那些記名弟子,最高興的不是那些弟子,而是陸雪薇這位帶師教徒的大弟子。
這些年來周陽和蕭瑩都在長時間閉關,山上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這讓原本并不擅長此道的她,可是愁昏了頭。
還好她那位沖擊結丹失敗的義姐藍采蓮不忍見她因為搞砸此事受到周陽責罰,主動幫她處理起了這些事情,才沒有讓山上的情況失去控制。
這時候周陽親自出馬,她如同抓到了機會一樣,連忙找上周陽說道:“師尊容稟,藍姐姐結丹失敗所造成的傷勢已經養好,如今正準備出門游歷再次積累資源準備二次結丹,弟子不放心她一人獨行,已經說好與她同行,還望師尊準許。”
結丹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當初周陽為了結丹,也是賭上了自身性命才掙來各種輔助結丹靈物。
藍采蓮這些年縱然積蓄不少,在前次請周陽代購那些輔助結丹靈物的時候也已經消耗殆盡,這時候再想沖擊金丹期的話,只能繼續賺取靈石去重新購買那些輔助結丹靈物了。
而她一個沒有掌握某種高深修仙百藝的散修想要賺取大額靈石,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獵殺高階妖獸,或者接取某些大宗門發布的懸賞任務。
因此周陽這時候聽到陸雪薇的話后,只是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殷勤叮囑她道:“出門游歷是件好事,但是廣翔的遭遇你也知道了,出門在外不比在家,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凡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切以保護自己為上!”
這種話,他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陸雪薇說了,但這時候陸雪薇并未露出什么不耐之色,而是恭敬應道:“徒兒一定謹記師尊教誨。”
她這個態度,讓得周陽很是滿意,當即又一揮手,取出了一個玉盒交到了她手中:“這幾件符寶你收好,該出手時就出手,萬不可因為不舍這些身外之物,誤了自身性命。”
交到陸雪薇手中的符寶,大半都是他抽取手中那些他人所留本命法器本源制作而成,還有些則是擊殺敵人所得的戰利品,都是一些符寶中的精品。
這些符寶對于金丹期修士,作用可以說是雞肋,一般只有那些剛結丹還未煉制本命法器,又沒有幾件五階法器傍身的新晉金丹期修士,才會使用這種符寶作為對敵之物。
但對于紫府期修士來說,只要不是和金丹期修士和五階妖戰,一件精品符寶,完全足以充當一件決勝的底牌了。
“師尊如此厚愛,徒兒、徒兒…”
陸雪薇眼眶微紅的看著周陽,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周陽見此,不由笑著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道:“好好修行,別辜負了為師對你的期望,就是你對為師的最大回報了!”
陸雪薇次日就和義姐藍采蓮一道離開了沖玄山,前往了蠻荒叢林歷練。
周陽并沒有把自己為她準備好了玉液金丹的事情告訴她,因為他不想讓她產生懈怠之心,因此就以為萬事大吉,不用奮斗了。
接下來,周陽開始親自為沖玄山上的記名弟子們講解修行之道,并通過日常的問答和一些觀察,對這些弟子們的品行心性做了一個摸排,以防再發生王彥章和任飛這種同門相殘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過去半年時間后,一個周陽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再次打亂了他準備閉關的計劃。
“妾身懷孕了,是個男孩!”
這一天,道侶蕭瑩突然找到周陽,說了這么一句話。
然后他整個人都楞了。
仔細算來,他和蕭瑩正式雙修已經有快百年了,雙修的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次,這么長時間一直都沒有讓蕭瑩懷上孩子,周陽幾乎都對此事絕望了。
他幾乎都已經接受了自己因為身懷乾陽寶體或者修行《乾陽仙經》原因,失去生育能力的事實!
現在蕭瑩突然說自己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不讓他驚愣無比。
短暫的愣神過后,便是發自內心的欣喜若狂。
他滿臉欣喜的看向道侶肚子,明明那里還未有任何顯懷癥狀,可在他眼中,似乎那里確實比以往更大了許多。
“什么時候的事情?有多久了?”
他抿了抿嘴,告訴自己要冷靜,卻是難涼心中熱情,話語中滿是興奮之意。
蕭瑩很理解他這時候的心情,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聞言后不由微微一笑道:“沒多久,大概就一個多月吧,起先妾身也不敢確定,直到現在發現胎兒成型后,才敢確定是真的懷上了。”
她也是沒有經驗,不然早在懷孕半個月后,差不多就能確定這件事了,用不著等那么久。
畢竟修仙者內視身體是一種基本能力,更別說是她這樣的金丹期修士了。
但是周陽這時候顯然不會在乎這一點小節,聞言后當即就興奮的一把抱起她在房間內轉來轉去,嘿嘿笑個不停。
這樣過去好一會兒后,他才放下懷中的道侶,面露期待之色的問道:“我現在看看他沒事吧?”
“應該不會有事吧,妾身內視的時候,他也沒什么反應。”
蕭瑩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回了他一句道。
沒想到周陽聽到她這話后,自己卻是馬上就否決了自己前一刻的想法,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萬一驚擾到了這個小家伙,泄了元氣,可就大大不妙了!”
胎兒在母體中屬于先天狀態,最為敏感,他是怕自己的神識掃描驚擾到孩子。
但他剛說完這句話,下一刻又改變了主意,馬上說道:“不過我用瞳術神通看看的話,肯定沒事,還要勞煩瑩兒你先收起法力。”
他這一會兒一個主意的表現,充分說明了他現在的心理活動有多么豐富。
兩人夫妻多年,蕭瑩也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穩的他,情緒波動這么明顯。
不禁抿嘴一笑道:“妾身知道了,夫君你看就是了。”
“看見了,我看見了,確實是個男孩!”
周陽眼中金紅色靈光閃耀,滿臉興奮的大叫不已,高興的像個小孩。
蕭瑩見此,不由眨了眨眼道:“夫君你聲音小點,別嚇到他了。”
周陽聞言,頓時連連點頭道:“對對對,瑩兒你說得對,可不能嚇到我兒子了,不然我可就是周家的罪人了。”
“噗嗤!”
蕭瑩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
她一臉樂不可支的樣子看著周陽,笑得前仰后翻道:“夫君你看看你現在,連妾身這么簡單的玩笑都看不出來,人家都說女人懷孕會變傻,夫君倒是比妾身傻得更快了!”
“好啊,瑩兒你也變壞了,竟然戲弄起了為夫,看為夫怎么懲罰你!”
周陽臉上尷尬之色一閃,然后惱羞成怒的一下將道侶抱起扔上了大床,饒起了她身上那些容易癢麻的敏感之處。
一時間,洞府內到處都是夫婦倆歡快的笑聲在飄蕩。
因為蕭瑩已經懷孕,周陽自然是不敢再閉關了,不然他要是連自己兒子出世的時候都不在場,豈不是給自己留下了遺憾?
而且為了蕭瑩肚子里的孩子將來道途著想,他直接就帶著蕭瑩趕往了玄陽仙宗,準備請青陽真人為自己的兒子施展秘術提升修行資質。
為何元嬰期修士的直系后代都肯定擁有靈根,而且靈根資質都不錯?
準確的答案自然是因為元嬰期修士修為通天,已經是“半仙之體”,血脈遺澤后人所致。
但是另一方面,也和元嬰期修士會在孩子出生前,為孩子施展秘法強壯本源有關。
靈根由天定,但并非不可改變。
比如周陽靈根資質,在經過“大日投懷”金丹異象洗練后,就已經達到了上品靈根水準。
而元嬰期修士耗費自身元嬰精元為未出世的嬰兒強壯本源,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只是效果沒有“大日投懷”這種天賜機緣好罷了。
不過這種為嬰兒強壯本源的事情,對于元嬰期修士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