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往東,一方向西。
這是完全南轅北轍的方位。
但徐直點點頭之時,便開始了行進。
若全力飛行,大宗師在遺跡中能從東飛到西,又能從西飛到東。
不管是向東還是向西,最終只是花費的時間不一樣。
但顧雨兮天然便有著敏銳的察覺,當疊加上天賦,稱之神婆亦不為過。
或規避風險,或發現機緣,又或等待時間…
諸多因素連徐直都難以研究通透。
即便是同樣的地點,不同的時間都可能引導出截然不同的后果。
若非跟著遺民行進,便是按顧雨兮吉星定位方向。
二者選一的話,徐直當然更傾向于后者。
即便此時有人流不斷行進也是如此。
這并非第一次跟隨人群流動的方向,遺民們在那一方很可能有著強力的反制措施,徐直覺得繞一繞也挺好。
不斷的穿梭行進,踏入高山,也越過了湖泊與河流,遠方漸漸顯現出一座大城的身影。
這是徐直在遺跡中歷年來所見最大的城市,頗有夏農王國都城瑞羅斯的景象。
城市環江而建,高達近五十米的巨石城墻之外,是滾滾流動近百米寬的江水。
連綿的城墻上,每隔數百米便有箭塔聳立,重重疊加,數量有著上百座。
箭塔之上,一處處箭窗中都透出硬弩的身影,不時有守衛者在箭塔附近巡視。
若發現異常,這座巨城的城門顯然會迅速抬起,而箭塔之中的硬弩便會飛射出來。
以弩車的慣性和連射能力,瞬間便會是萬箭齊發的局面。
普通修煉者沒有硬闖的可能,便是大修煉者也需要小心對待,避免遭遇不必要的打擊,引發連鎖的麻煩。
“咱們是從城門處混進去,還是等天黑從高空下落”顧雨兮問道。
不斷的奔行,如今看到城池,也讓顧雨兮隱約有了察覺,似乎感受到了他們需求的某種關聯。
她這感知部分能力頗像滇南軍區上將何多奇有一定概率發現遺跡重地的天賦。
此時多少要進入打探一番,又或做適當的查詢。
“他們對內氣光華過于熟悉,咱們越是天黑進入,行蹤便會越過于明顯。”
或許是大戰的影響,如今城門口處不時有人流穿梭,也有守衛核查,徐直還發現了某些小型魔法陣存在的痕跡。
但相較于直上直下的突襲降落,徐直覺得潛入更為靠譜一些。
只是此番探查需要以顧雨兮協助為主,徐直亦不確定顧雨兮遁術有幾分本事,是否能安然遁入到城池之中。
“若不使用飛縱方面的能力,我需要找一個替身,借助他們身份進去”顧雨兮道。
不論是護城河,又或是城墻的高度,甚至于四處安插的箭樓檢測,都是饒不過去的問題。
只有喬裝成正常的進入者,她才能如常混入到城池中。
“那就去附近那些農莊看一看。”
護城河的外圍有著諸多良田,相應也有農場,房舍,各類喂養牲畜和馬匹的地方。
此時冬季剛過,處于初春時節,少有耕種。
遺民軍團與現實世界開戰,諸多年輕人已經被抽調參軍,農場中只剩下一批老人存在。
一些老農夫搭條凳子在農舍附近,抽著自家種的煙草,不時低聲探討。
“有喜了有喜了,又一批奴隸開始分發了,大伙兒以后干活要輕松了。”
兩人不斷靠近時,只見遠處一匹黃驃馬輕快的跑來,馬上一個穿著棕色牧師袍的年輕人敲著鑼發訊息。
“早買早用,大伙兒要抓緊時間,現在前去還能免費認領一個。”
他的訊息讓諸多老農夫的議論聲頓時熱鬧了起來。
不時有人收拾衣裳,又有回屋取錢者。
“說來那些異人雖然穿得怪模怪樣,頭發花花綠綠,但有很多長得極為不錯,稍微打扮一下比城里人都好看。”
“我想挑幾個長的壯實的,以后掙的錢多了,就可以再多買一些。”
“我兩個兒子都參軍去了,如今也只有用這些異人來干活了。”
“你們那樣做不劃算,我要挑幾個女異人,多生幾個,以后我的家族就會越來越大,說不定還能進入到教會。”
農夫們紛紛不斷的議論聲讓徐直眉頭微微皺起。
在一顆大樹一側,顧雨兮已經直接出手了。
剛剛四處播報訊息的年輕人被她一巴掌拍暈,連同黃驃馬都收服的穩穩妥妥。
“這人是從那個城里跑出來的,一會兒應該也能跑回去。”
顧雨兮精神力極高,亦開始顯化精神觸角,但她并不通曉遺跡內的語言,諸多預判都是根據眼睛所視得出結果。
此時諸多農夫準備進城,混跡在農夫中并無多少問題,甚至能減少一些注視。
不過化成這敲鑼發訊的年輕人也合適,對方帶著帽兜,更為合適喬裝。
除此之外,農夫們會被指引前去某些地方,騎馬的年輕人則會自由一些,便于早脫身四處查詢。
“動作都麻利點,一會兒好貨都要被人挑光了。”
徐直與顧雨兮交談上數句,又將那年輕人身體拋到了樹上。
顧雨兮敲了一聲鑼響,隨后徐直開腔喊了一句。
一眾農夫頓時囔囔的跟了出來。
“走,讓他們在后面跟隨!”
年輕人很可能還要通知其他區域,但兩人也顧不上,他們充其量只是想混入到城市中而已。
顧雨兮騎在馬上,徐直則是潛在黃驃馬的陰影中跟隨奔行。
“小羅伯特,你跑的快,給阿叔挑兩個長得好看的姑娘啊。”
“小羅伯特,給我定兩個好貨,我多給你十個銀幣。”
眾農夫一時難以跟上黃驃馬的步伐,落后百余米之后紛紛一陣囔囔。
這倒是讓徐直清楚了年輕人名字。
“小羅伯特,你這報訊速度太快了啊,這是專門只報了親戚的訊息吧。”
臨回城門之時,看護城門的巡邏兵對著顧雨兮一陣哈哈大笑取樂。
“哈哈哈”
藏身于陰影中,徐直亦發出一陣干笑回應。
在數百米外,二十多個老年農夫使出了蠻牛之力,氣喘吁吁的拼命往前跑。
這像極了搶購商超打折品的大叔大媽。
但這些人此時搶購的是人。
徐直心下好一陣陰霾。
但此時總算混入到城市之中。
此時的城市并無多少商業上的喧嘩,諸多之處不斷傳來鑄造的聲響。
即便是在街邊,也能看到諸多人在不斷拉著風箱,將鑄造爐的火吹得更大一些。
其中亦夾雜著現實世界的壯年男子。
此時這些人腿腳和手上都纏著鎖鏈,神智萎靡之時,也似乎有了清醒。
但這些人沒了反抗的力量,呈現在臉上的只有恐懼和無助。
若是拉的風箱慢上一些,他們便會迎來冶煉學徒工狠抽的一鞭子。
如同牲口一樣,只要能將武器不斷鑄造,這些人并不在乎異人的生命。
街頭之中,不乏有被打死者,尸體如同垃圾一樣堆放在附近,待得集多了,又會被運輸尸體的車帶走。
一些人驅趕著馬車不斷像鐵匠鋪收取鍛造好的兵刃,這又會引來工匠幾聲不滿的破口大罵,亦伴隨著學徒工們更催促的皮鞭抽打聲。
“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將黃驃馬纏在馬廄附近,顧雨兮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隱隱的憤怒。
“生存之爭,非生即死,他們只是爭取壓榨著所能壓榨的一切。”
徐直低聲回了一句。
除了東岳尚還對待平和對待處于控制中的精靈,其他諸國已經轉換成硬態度,擊殺一切所見的遺民。
是被殺,還是成為奴隸壓榨到最后一滴血,這僅僅是彼此所處位置和社會進度不同。
但任何一方處事時不留余地,也意味著出手時沒有任何的余地。
徐直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