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其實我們今天登門拜訪,就是想請您牽線搭橋,引薦一下童老先生。”趙錦文覺得前面鋪墊得差不多了,該切入正題了:“云鵬他們盜運出來的軍火現在要運往重慶,但走陸路風險太大,所以我們想走水路,想找童老幫忙,問他借兩艘貨輪,將這些軍火運往重慶。”
胡勉之一聽,捋著胡須,點了點頭,他思忖了片刻之后,開口道:“以我對瑞堯的了解,這事他肯定是會幫忙的,所以借船一事應該沒什么問題。瑞堯雖說是個商人,但瑞堯是個愛國商人,抗戰初期,他一人就捐獻了三艘貨輪,一座鐵礦,一家制鐵廠,委員長當初還把瑞堯當作是軍民合作,同仇敵愾的典范大肆稱贊宣揚。”
“是是是,我們也知道童老是個古道熱腸的愛國商人,所以才開這個口。”趙錦文連連點頭稱是:“只是最近聽說童老身體抱恙,況且這件事畢竟是要冒風險的,所以不知此時打擾他是否太不合時宜了?”
“哎,錦文老弟過慮了,瑞堯近來確實身體欠安,一直在寧波老家養病,不過瑞堯可不是一個沒擔當的人,何況還是于國有利之事,他斷不會推脫。要不我帶你們跑一趟寧波,你們親自跟他說。”
趙錦文和凌云鵬一聽,甚是感激,連忙起身致意:“多謝胡老相助。”
“言重了,平民百姓都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老夫?”胡勉之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說道:“二位,你們看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要不,我們明天早晨派車來接您吧。”趙錦文想了想,給了胡勉之一個明確的時間。
“好,一言為定。”
次日一早,趙錦文便派車前來馬斯南路的胡宅,胡勉之坐上了趙錦文的汽車。
“錦文老弟,昨天我跟瑞堯通過電話了,告訴他我們今天去寧波看望他,他聽了很高興,已經派船來在十六鋪碼頭接我們了。”
“哦?是嗎?童老太客氣了。”趙錦文沒想到童晟熙竟然派船來接他們幾個了。
汽車行駛到十六鋪碼頭之后,趙錦文,凌云鵬,胡勉之和兩名隨從便下車了,這次去拜見童晟熙,趙錦文除了兩名貼身保鏢之外,并沒有帶其他安保人員,一是人少目標小,不易被人察覺;二是人多反而有仗勢之嫌,反會令童晟熙有脅迫之意,所以趙錦文將隨行人員壓縮到最少。
這時,一位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人朝胡勉之一行人走了過來:“胡老,您來啦?童老派我來接諸位。”
“哦,是顏經理,沒想到瑞堯讓你親自來接我們。”胡勉之與船務公司的顏經理算是熟人了,兩人很是熱絡,隨后向顏經理介紹了一下趙錦文和凌云鵬:“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趙錦文和凌云鵬跟顏經理打了打招呼。
“大家跟我一起上船吧。”說完,顏經理打頭陣,其他人都跟著他上了一條名為“祥寧號”的客輪。
人到齊了之后,船長便開船了,祥寧號駛出十六鋪碼頭,駛出長江口,來到了東海上,今天的海風有點大,因而海浪洶涌,這艘海輪顛簸得厲害,胡勉之是在海邊長大的,年輕時曾坐船去日本留過學,所以坐海船沒什么反應,凌云鵬身體素質好,只是稍稍有些頭暈而已,但趙錦文和那兩個保鏢就慘了,暈船暈得厲害,趙錦文感覺五臟六腑像是翻江倒海似的,一路嘔吐不止,覺得把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顏經理見趙錦文和兩個保鏢都暈船暈的厲害,便減慢船速以減輕顛簸,或是在避風港稍作停留,這樣,祥寧號慢慢吞吞地在海上行駛著,終于在第二天早上靠碼頭了。
凌云鵬背著趙錦文下了船,趙錦文面色慘白,四肢無力,趴在凌云鵬的背上,像是大病了一場。
“云鵬啊,唉,這暈船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跟要了我的老命似的。”
“老師,沒事的,你只是不適應罷了,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顏經理上岸之后,便安排車輛送這一行人前往童府。
童晟熙躺在搖椅上,仆人來報,說是顏經理帶著胡勉之等人前來拜訪,便趕緊起身迎接。
凌云鵬是第一次見到了這位聲名遠播的社會賢達,雖然年逾花甲,但鶴發童顏,氣度不凡。
“瑞堯,你這老家伙,我都已經快半年沒見著你的面了,說好一起去云霧山避暑來著,你倒好,把我一人撂山里頭了,自己回老家休養去了。”老友相見,那些繁文縟節,寒暄客套一概全免,胡勉之一見面就沖童晟熙叨叨起來:“怎么樣,你這病養得差不多了吧?看你的氣色還不錯。”
“還說呢,這都快半年了,你才想起來過來看我,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想見你這老家伙,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我這病啊,除了胸悶氣短的老毛病之外,就是想你這老家伙想出來的毛病。”童晟熙嗔怪著胡勉之。
看著這倆老人一見面就拌嘴,像是兩個老頑童似的,身旁的人不禁抿嘴而笑。
“好了,好了,別埋怨了,我這不是來了嗎,當著這么多晚輩的面吵吵多不好。”胡勉之趕緊剎車,然后向童晟熙介紹趙錦文和凌云鵬:“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軍統上海站的站長趙錦文。”
童晟熙連忙對趙錦文抱拳作揖:“趙站長親臨府上,真是抬舉童某了,我看趙站長臉色不好,是不是沒休息好啊?”
“是暈船暈的。”胡勉之向童晟熙解釋了一下。
“哎呀,趙站長這一路受海浪顛簸之苦,來看望老夫,童某人真是愧不敢當,來人,拿兩片止暈寧過來。”童晟熙連忙吩咐下人拿來暈船藥,親自遞給趙錦文:“趙站長,這是治暈船的良丹妙藥,服下后馬上就能緩解。”
“多謝童老。”趙錦文趕緊服下藥丸。下人端來竹椅,讓趙錦文坐下歇息。
胡勉之見趙錦文沒事了,便繼而向童晟熙介紹凌云鵬:“瑞堯,這位年輕人就是…”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位就是我的門生,凌云鵬吧!”童晟熙打斷胡勉之的介紹,一把拉住凌云鵬的手,上下仔細地打量著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嗯,氣宇軒昂,玉樹臨風,而且還智勇雙全,臨危不亂,像是我童晟熙的門生。”
“瑞堯,沒見過這么揩學生油的,明里褒獎學生,暗里抬高自己,你呀,越老臉皮越厚。”胡勉之指著童晟熙,嬉笑著。
大家一聽,也都哈哈笑了起來。
“多謝童老寬宥,當日云鵬冒稱您的學生,實屬無奈之舉,還望童老海涵。”凌云鵬趕緊向童晟熙拱手作揖,以示歉意。
“不必拘禮,云鵬,你在云霧山上的所作所為,修坤在電話里都跟我說了,而且幾乎每次來電話都跟我提起你,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我呀,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跟你見個面,想看一看能被修坤如此器重的年輕人的廬山真面目,今日得見,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談吐儒雅,氣宇不凡。”
人是講眼緣的,童晟熙第一眼見到凌云鵬,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我看這樣吧,既然上回云鵬假冒童老的門生,不如這回就正式拜師,你們看,如何?”坐在一旁的趙錦文見童晟熙對凌云鵬如此器重,便順水推舟地說道。
“好啊,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童晟熙一聽,甚合心意,連連點頭。
“那就搞個收徒儀式吧!”胡勉之也在一旁慫恿著。
“對對對,來人,趕緊把前廳布置一下。”
見童晟熙樂得屁顛屁顛的樣,胡勉之不免有些失落,站在一旁嘀咕起來:“唉,瑞堯還真是好福氣,一天師傅都沒當成,就白收了這么好一徒弟,真是不勞而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