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委派我來接應大家,一聽說有這么一支隊伍要前來跟我們并肩作戰,大家都喜出望外呀,目前廣東的形勢也不容樂觀,南昌起義的余部在這里也遭到了幾次重創,現在部隊正在這兒休整,我帶你們去見他們吧。”張孝波拉著謝繼濤的手往外走去。
“好,云霧山的弟兄們就在郊外。我們一起去吧。”謝繼濤又打量了一下波仔:“波仔,你天天穿著這身西服沒日沒夜地在這里守著,沒引起別人注意嗎?”
謝繼濤警覺地朝四周望了望。
“你放心吧,謝繼濤同志,我白天穿西服,晚上就換成破衣爛衫了,我就裝成流浪漢待在三元塔的四周,所以沒人會注意到我。”
“這可辛苦你了,波仔。”謝繼濤拍了拍張孝波的肩膀。
“干我們這行的,這點辛苦算得了什么呢?”
謝繼濤帶波仔去郊外集合部隊,隨后大家朝起義軍的軍營進發。
兩個時辰之后,謝繼濤和老六等五六百人終于與朱德,陳毅所帶領的南昌起義的起義軍隊伍會和了,大家相談甚歡,盡管目前起義軍遭受了一些挫折,但他們依然很是樂觀。
老六等云霧山的兄弟們很快就與他們交上了朋友,大家在一起嘮嗑,一起談論自己的經歷,一起進行軍事訓練,云霧山上弟兄們的軍事素質和能力讓起義軍的戰士們刮目相看,他們沒想到一群靠打劫為生的土匪居然在射擊,投擲,體能,搏擊等方面一點也不落下風,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在云霧山上有位高人指點,平日里山上的軍事訓練跟這兒差不多,而且他們的攀爬功夫令很多起義軍的戰士大開眼界。
云霧山的兄弟們跟南昌起義的起義軍余部就在潮安這里一邊休整,一邊等待彭若飛和冷勁秋等人的到來,謝繼濤派兩名云霧山的兄弟一直駐守在三元塔那里,一有消息就去通知他們。
彭若飛自從被拖進地牢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刀疤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見彭若飛傷得很重,便一直在一旁看護著他,他怕他的傷口因發炎而有什么不測,便想給他稍微醫治一下,他記得以前弟兄們打劫時受傷后,一時找不到消炎藥時,就用一些鹽水來洗傷口,用鹽水洗過的傷口不化膿,好得快,但鹽水遇到傷口時會令人疼痛難忍,不過現在凌先生一直昏迷不醒,恐怕也感受不到疼痛了,現在給他用鹽水洗傷口是最佳時機。
于是刀疤偷偷地把藏在鞋底的一塊銀元塞給了獄卒:“兄弟,我求你個事,成不?”
獄卒手上多了塊大洋,自然是開心不過了,像他們這種當差的,一個月的軍餉也不過一塊大洋而已,現在居然有人送錢上門,自然是滿口答應。
“你說吧,什么事?”
“能不能給我弄點鹽水進來?你看我這位兄弟傷得這么重,如果傷口發炎的話,命就沒了。我想用點鹽水給他擦洗傷口,你看行嗎?”刀疤指著彭若飛,央求著獄卒。
獄卒一聽,也不是什么難事,弄點鹽水,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彭若飛,嘆了口氣:“真是遭罪啊,算你有良心,我這就給你拿去。”
沒多久,獄卒端了個水盆進來了,手上還有一個鹽罐:“你悄悄地弄,別讓人看見了,否則我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刀疤見獄卒給他拿來了水盆和鹽罐,很是感激:“哎,我知道,我知道。”
刀疤把鹽罐里的食鹽往水盆里倒了一些,然后用手攪拌了一下,把水盆里的一塊棉紗布擠了擠,隨后輕輕地托起彭若飛的左手,給他擦拭。
鹽水一觸碰到彭若飛那斷指上,彭若飛的手猛地一抽搐,刀疤嚇了一跳,但彭若飛并沒有醒來,只是身體對痛楚的本能反應。刀疤怕彭若飛會被痛醒,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雖然彭若飛的手不停顫抖著,但卻沒有發出慘叫聲。
當刀疤把彭若飛的左手擦洗完了之后,手上的棉紗布上全給血跡印紅了,他把棉紗布放入水盆里,水盆里的清水隨即被染紅了,刀疤接著給彭若飛擦洗右手和腳趾甲,等刀疤再要搓洗棉紗布時,水盆里的水已經變成一盆濃稠的血水了。
獄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我去給你重新打盆水吧。真是造孽啊!”
獄卒換了盆清水過來,刀疤往盆里倒了些食鹽,等食鹽融化后,便搓了搓棉紗布,給彭若飛的膝蓋和身上的那些槍傷進行擦洗,刀疤看了一下凌先生身上的槍傷,左臂,右肩,右腿上都有彈孔,除了右肩上的一處槍傷是貫穿傷,子彈沒留在傷口處,左臂和右腿上的所中的槍傷,子彈都嵌在肌肉里,傷口周圍紅腫著,尤其是左臂,胳膊都粗了一大圈。
終于將彭若飛身上的所有傷口都用鹽水擦洗了一遍,刀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希望自己此時的善能夠彌補彼時的惡。
過了大約兩個時辰之后,彭若飛醒來了,他想動一動四肢,但稍稍一動,刺骨的疼痛立即向他全身襲來,疼得他不禁痛哼了一聲。彭若飛朝四周望了望,方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牢房里。
刀疤見彭若飛醒了,連忙過去:“凌先生,你終于醒了?”
“刀疤?你怎么也在這兒?”彭若飛見刀疤也被關在地牢里,有些驚訝,照理,刀疤出賣了他之后應該有更好的去處。
“我不在這兒,我能去哪兒呢?我的小命還不是拽在那些人手里?”刀疤苦笑了一下,隨后向彭若飛跪下磕頭:“凌先生,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刀疤如搗蒜一般向彭若飛磕頭賠罪。
彭若飛見刀疤向他負罪懺悔,有些于心不忍,反而反過來寬慰他:“刀疤,你別這樣,其實就算是你不出賣我,他們遲早也是會知道我的身份的。”
“不,凌先生,都是我的罪,我的罪,我真不是個東西。你對我這么好,可我卻出賣了你。”刀疤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泣不成聲。
彭若飛見刀疤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在向他懺悔,覺得他又是可憐又是可恨,也很無奈,便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好了,刀疤,這事已經過去了,別再提了,你幫我一下,扶我起來。”
刀疤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隨后過去把彭若飛扶了起來,靠在墻上。
彭若飛無力地靠在墻上,大口地喘著氣,渾身上下到處都是鉆心地疼,他咬緊牙關,忍受著陣陣襲來的傷痛,而腦子里卻沒有一絲停歇,他現在最牽掛的就是冷勁秋有沒有到達潮安,他在猜想他們目前到了什么地方了。
彭若飛習慣性地抬起手,想看看時間,但那塊勞力士手表已經不在手腕上了,彭若飛這才想起,自己被抓進來之后,那塊在激戰中破損的手表就被沒收了。
“刀疤,我們進來幾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
“哦,現在應該是下午了吧?”
“嗯,現在大概是下午兩點多吧。”
“哦,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彭若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