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知道我們一家現在都在云霧山上,就跟我說起云鵬的讀書問題,他是教會學校的教員,所以三句話不離本行,跟我大談特談教育問題,認為云鵬應該去上學,不能在山上荒廢學業,我原本就有類似的想法,他跟我說他的那所教會學校馬上就要開學了,讓云鵬趕緊去那兒報名,只要跟校長說一聲是他謝繼濤的侄子,校長肯定會收云鵬的。”
“到底是讀書人,跟我們這些大老粗的想法就不一樣,也難怪,你們都是書香門第出生,腦子里想的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行啊,凌先生,你就送云鵬去廣州上學吧。”
冷勁秋咂摸著彭若飛的這一番話,在情在理,他雖不希望彭若飛父子離開云霧山,不過他冷勁秋還不至于這么不近人情,尤其是對彭若飛,可是云霧山的大功臣,更是需要多加撫慰,何況他的媳婦兒還留在山上,他不怕彭若飛一去不返。
“那就多謝大當家的體諒。”彭若飛朝冷勁秋抱拳作揖。
“不過,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云鵬這孩子,又聰明,又懂事,他跟我學武的這些日子,我跟他相處下來,真的是把他當自己的兒子。凌先生,你也知道,我就如霜這一個閨女,唉,膝下無子啊,多少覺得有些對不住我們冷家的列祖列宗,你看我能不能有這個福氣,收云鵬為義子?”
冷勁秋對云鵬是越看越喜歡,早就萌生了想收云鵬為義子的打算,曾經跟秀芹商量這事,秀芹也是對云鵬極為憐愛,滿口答應。只是后來冷勁秋跟兄弟們一直忙于打家劫舍和接受投奔云霧山的那些村民的安置事務,這收義子的事也就被耽擱下來了,如今見云鵬要離開云霧山,去廣州求學了,冷勁秋怕再不提及就沒機會了,于是把這事跟彭若飛挑明了。
冷勁秋的這一請求倒是出乎彭若飛的意料,不過他見冷勁秋對麟兒甚是喜歡,而且有冷勁秋這個靠山罩著麟兒,對麟兒而言則是多了一頂保護傘,而且對策反工作也是百利而無一害,于是便順水推舟應承下來了。
“大當家的想要收云鵬為義子,是云鵬的造化。多謝大當家的抬舉,我這就回去告訴云鵬,讓他前來拜見義父。”
“好好好,我去把老六他們叫來做個證人,我冷面虎今后也算是有兒子了。”冷勁秋見彭若飛一口答應了,心花怒放。
彭若飛回到住處,把去廣州上學和認冷勁秋為義父兩件事告訴了云麟,想聽聽他的意見。沒想到,云麟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對于去廣州求學,云麟是求之不得,對知識的渴求,對新生事物的向往正是云麟這個年紀的孩子探索這個世界的原動力,只是要遠離父母,遠離云霧山上結識的那些叔叔伯伯,還有他的師傅師娘,以及跟他頗為投緣的師妹如霜,他心里有一絲不舍。
但這種依戀之情很快就散去了,云麟覺得自己已不再是小男孩了,不應該躲在父母的羽翼下嗷嗷待哺,他應該像雄鷹一般,展翅高飛;他相信男兒應志在四方,豈能安于一隅?他亦懂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才是有志男兒的必經之路。
而對于冷勁秋想要收他為義子一事,云麟也并不排斥,反而挺樂意的,云麟對他的這位師傅,云霧山的大當家的倒是絲毫沒有心理上的芥蒂,并不認為他是一個被常人所唾棄,被世俗所不容的土匪而心生鄙視,相反,他對這位豪爽的師傅甚是敬重,對師娘也極為敬愛,不僅僅是因為當初他們夫婦二人出手相救,讓他們化險為夷,他要報恩,而是從心底里覺得師傅師娘心地純良,為人厚道,雖落草為寇,但絕非為非作歹之徒,雖稱霸一方,但有替天行道的豪氣,扶危濟困的胸襟。以前他是作為徒兒,今后他將作為義子,更要懂得寸草春暉,事親至孝。
彭若飛帶著妻兒來到八仙洞,老六,向氏兄弟等云霧山上的大佬們都已經集聚一堂,為認親儀式做好準備工作,大家都為冷勁秋收云麟為義子而擊節叫好。
云麟從老六手上接過茶碗,鄭重其事地端著茶碗向冷勁秋和方秀芹敬茶,隨后對冷勁秋三叩九拜,正式認冷勁秋為義父,認方秀芹為義母。
冷勁秋把一大包金銀珠寶和金條美元交于云麟手中:“來,云鵬,這個是義父的見面禮。收下。“
“不,義父,這太貴重了,云鵬受之不起。“云麟沒想到冷勁秋給了他這么大的一份厚禮,連忙推辭。
“哎,你義父讓你拿,你就拿。你爹要送你去廣州上學,你就當是義父給你的盤纏。”秀芹將包裹塞進云麟的手上。
“云鵬多謝義父的垂愛。”云麟連忙向冷勁秋拜謝。
聽說云鵬哥哥要下山去廣州求學了,如霜傷心極了,一個人悄悄地躲在被窩里哭,秀芹還是第一次看見女兒哭得這么傷心,一問緣由,原來是她的云鵬哥哥就要離開她了,她再也沒有像云鵬哥哥這樣投緣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了,和云鵬哥哥相處的這段日子是如霜最開心,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云麟離開云霧山之前,特地去跟如霜告別:“師妹,等我學成歸來,我們又可以天天見面了。”
“云鵬哥哥,你可一定要回云霧山看我哦!”如霜眼里閃著晶瑩的淚珠,滿眼的依依不舍。
“嗯,我一定會回來的。”云麟用衣袖給如霜擦去眼角的淚水。
次日臨行之時,云霧山上的大佬們都來為云麟送行,云麟向義父和這些叔叔伯伯們磕頭辭行。
彭若飛帶著云麟離開了云霧山,一路上有老六等人護送,直到他們坐上了開往廣州的火車,老六等人才打道回府。
彭若飛帶著云麟來到了廣州,一下火車,就感受到了這里也是一片肅殺的氣氛,彭若飛和云麟二人來到了光孝路上一家名為“和記“的當鋪。
走進當鋪,高高的柜臺后面,一個頭戴一頂西瓜帽的賬房先生正在撥拉著算盤,看見有人進來了,便支起老花眼鏡,冷冰冰地問了一句:“有什么想當的?”
“請問貴店的掌柜可是康明德康老板?”彭若飛脫下禮帽,朝賬房先生點點頭,恭敬地問道。
“嗯。”賬房先生從鼻子了發出了一記輕微的聲音,頭也不抬地繼續撥拉著算盤珠子。
“哦,我這兒有塊手表,想請康掌柜的掌掌眼。”彭若飛說著,把手腕上的那塊勞力士手表解了下來,放在柜臺的托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