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各個碼頭,還有火車站,還有九江的其他出口都派了大批警察駐守,還要搜查城內所有的旅館,想要找到昨天那位冒牌的家長。”穿長衫的中年人搖了搖頭,嘆息道:“如果昨天那位冒牌的家長到現在還沒離開九江的話,我估計再想溜出去可就懸了。”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戴眼鏡的小青年問中年人。
“我小舅子就是在警察局里當差的,他跟我們住一塊兒,今天一早就接到任務出去了。”中年人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后臺。
一聽這話,彭若飛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也很是危險,所以得盡快離開這兒,他分析碼頭和火車站也許是警力重點布防的地方,公路可能是警力薄弱之處,尤其是通往山區的公路,應該不會有太多的警力布防。
彭若飛心存一絲僥幸,打算原路返回,于是便叫了一輛人力車,吩咐車夫拉到城外。
老六見這位凌先生叫了輛人力車朝城外跑去,便也招手叫了一輛人力車,在后面緊跟著。
車夫拉著彭若飛來到了九江城外,沒想到這兒也設置了關卡,警察手里拿著一張畫像,對每個過往人員都得仔細檢查。
彭若飛明白了,瘦子昨天盯著他看了很久,對他的身材和長相已熟記于胸,所以找來擅長臨摹的畫家,根據他的口述而作畫,隨即交給各個關卡的警察,按圖索驥。
“車夫,掉頭。”彭若飛趕緊讓車夫掉頭。
車夫沒走多遠,便與老六的人力車擦肩而過,彭若飛與老六目光一接觸,兩人都怔了一下,彭若飛沒想到老六在暗中跟蹤自己,老六沒想到自己被彭若飛撞見而識破了。
“凌先生,請跟我來。”
老六已經看見關卡那兒的警察了,連忙吩咐車夫朝天外天旅館跑去,隨即對著彭若飛喊了一聲,彭若飛忙吩咐人力車夫跟著老六的車走。
很快,兩人來到了天外天旅館,老六進門后,朝老板點了點頭,老板笑著跟老六打了聲招呼:“他們在里面等你呢。”
老六連忙帶著彭若飛走到旅館走道的盡頭,這兒是他們的長包房,云霧山的土匪每個月都要來山下采購物品,所以就在天外天包了間長包房,只要是下山,基本上都是住這兒。
“六哥,你回來啦?”春芽子見老六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老六點點頭,然后對彭若飛說道:“凌先生,你先在這兒稍等。”
老六說完,回到旅店老板那兒:“弟妹在嗎?”
“老六,你找我婆娘干嘛呢?”
“讓弟妹給我做個東西。”老六正說著,看見老板娘正從屋里走出來,連忙上前:“弟妹,有件事求你。”
“六哥,啥事啊,你說吧。”
“弟妹,你現在就給我做個獨眼龍的眼罩。”老六給老板娘比劃著。
“行啊,這就要嗎?”
“現在就要。”
“那你等會兒,我立馬就做。”
老板娘回到屋里,從笸籮里拿出針線,黑布和繩子,縫制起來,很快一個獨眼龍的眼罩做成了。
老六從老板娘手上拿過眼罩,看了看,連連點頭:“弟妹的手還真巧,謝了,下次六哥帶點山里的野味給你嘗嘗鮮。”
“瞧你六哥說的,舉手之勞而已。”
老六謝了老板娘之后,拿著眼罩回到了客房了,隨后將眼罩戴在彭若飛的眼睛上,試了試,正好合適。然后找了把剪刀把彭若飛那頭濃密而整齊的三七開發型給剪了個參差不齊,亂蓬蓬的,他讓彭若飛把長衫換下,換上短褂,帶上氈帽,這樣一捯飭,跟闖江湖的獨眼龍強盜的形象差不離了。
“凌先生,你坐在馬車里,我們這樣過關卡,應該沒問題。”老六望了望彭若飛的這個形象,還是感覺哪兒不對,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原來是彭若飛的氣質,怎么看都是個讀書人,跟強盜的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兇神惡煞相去甚遠。
“多謝六哥搭救。”彭若飛向老六拱手致謝。
“凌先生客氣了,我也是奉了大當家的命行事。”老六朝彭若飛抱了抱拳:“大當家的特地吩咐,讓我暗中保護你的安全。現在外面很亂,凌先生還是跟我一起回云霧山吧!”
“好,就聽六哥的。”彭若飛正有此意,老六的建議正中下懷。
“六哥,凌先生這樣子好像不適合坐馬車。”春芽子覺得彭若飛這裝扮更像是土匪,便隨口問了一句:“凌先生可會騎馬?”
彭若飛點點頭:“會騎,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很多年不騎馬了。”
“會騎馬就好,我挑一匹老實一點的馬給你。”老六轉身望了望春芽子:“春芽子,把你的那匹黑里俏給凌先生騎,我坐馬車,刀疤趕車,你騎我的白玉兒。”
“行,那就這么著吧。”刀疤點點頭,便出去套馬車了。
于是老六還是扮成皮貨商,刀疤依舊是趕馬車的,春芽子還是老六的伙計,與來時唯一不同的是彭若飛這次則裝扮成老六的獨眼龍保鏢。
四人朝著關卡進發。守在關卡的警察手拿畫像一一過目,看了看這四人跟畫像上的人物相差甚遠,便揮了揮手,放行讓他們過去。
四人順利通過了關卡,隨后大家朝云霧山飛奔而去,彭若飛雙腳一夾黑里俏的馬肚子,黑里俏負痛,立刻撒開四蹄向前飛奔而去,彭若飛隨著馬匹的上下起伏而有節奏地起落,老六見這位白面書生的騎術了得,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位凌先生馬騎得還真不賴,不像是那種四肢不勤的書呆子。”刀疤也禁不住夸贊彭若飛的騎術,隨后在老六耳邊輕聲問道:“六哥,你說這個凌先生是不是警察正在找的那位共黨啊?”
老六橫了刀疤一眼:“別說凌先生不是,就算真是,那也是大當家的事,與你我無關,你可千萬別多嘴。”
“是是是,我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刀疤訕笑了幾聲。
回到云霧山的八仙洞之后,冷勁秋笑問彭若飛:“凌先生是否遇到了你在九江的親友了?”
彭若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唉,時局禍亂滔天,我的那些親友也是人去樓空,白跑了這一趟。”
“不礙事,得空我讓弟兄們幫你一起找找。”冷勁秋豪爽地安慰了彭若飛一句。
“多謝大當家的好意,這次下山我發現城里氣氛甚是肅殺可怖,我估計我的那些親友也躲得遠遠的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如果大當家的不嫌棄的話,我想在這云霧山上多待些時日,不知大當家的可否接納凌某一家?”
“凌先生愿意留在我云霧山,我是求之不得,你不知道,我家那個假小子現在跟你那兒子簡直就是形影不離,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冷勁秋呵呵一笑,拍了拍彭若飛的肩膀。
“如霜才多大?怎么會女大不中留了,大當家的真是說笑了。”
“哎,你是不知道,我那閨女一口一個云鵬哥哥,叫得可勤了,比叫我叫得都勤。要是你們一家子離開了云霧山,我真不知道我那閨女會多傷心呢!”
“這倆孩子倒是挺投緣的。”
“凌先生如若愿意待在云霧山,那真是皆大歡喜啊!”冷勁秋爽朗地大笑起來。
“那就多謝冷兄的的收留。”彭若飛連連抱拳作揖。
“凌先生還沒回屋見見嫂夫人和云鵬吧?你快去吧,別讓他們娘倆等急了。”
“嗯,我這就回去。”
彭若飛與冷勁秋告別之后便回屋了,他把妻子叫到里屋,隨后把九江之行的大致情況告訴了薛瑩梅,薛瑩梅聽后也不禁覺得后背發涼,她緊緊握住丈夫的手,生怕他再出意外。
“若飛,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