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愚人笑話

　　“2008賽季，基本已經沒有希望了。”

　　業內人士的主流言論已經蓋棺定論。

　　從2007賽季的戰績來看，綠灣包裝工的確擁有一支富有競爭力的隊伍，但缺少法弗，戰斗力就折半；教練組混亂，戰斗力再折半。動蕩之中前行的綠灣包裝工，即使不至于全面崩盤地朝著狀元簽滑落，卻也難以力爭上游了。

　　“攮外必先安內”，綠灣包裝工在2008賽季的首要目標應該是確立風格體系，在混亂過后站穩腳跟。

　　就如同麥卡錫走馬上任的2006賽季一樣。

　　至于戰績的高低，那就不是當務之急了；而陸一奇的主教練位置，卻沒有引發更多深思，普遍認為這就是一個危機之下的臨時選擇，湯普森可能一個賽季之后就后悔，然后陸一奇就草草地被掃地出門。

　　“替罪羊”、“擋風板”、“轉移焦點的噱頭”…這就是對陸一奇的最好形容。

　　表面之上，專業媒體也沒有集中火力唱衰綠灣包裝工，畢竟被法弗狠狠地坑了一回，這支球隊已經夠可憐了。

　　而且陸一奇的資料著實太少，大張旗鼓地攻擊一名新人，似乎也沒有必要，就連落井下石都顯得不太厚道。

　　私底之下，綠灣包裝工已經基本被排除在主流視線之外，新賽季的爭冠隊伍之中已經不需要考慮這支隊伍了：

　　放低期待，也許還能夠帶來驚喜。

　　主流媒體的主要焦點還是在法弗身上——

　　比起陸一奇那個無名小卒來說，討論法弗不厚道的行為才是引爆關注焦點的正確法則，支持者與反對者的觀點頻出，一時間熱鬧非凡。法弗更是置身于爭議漩渦的中心，這場鬧劇短時間之內恐怕還不會結束。

　　無形之中，圍繞在陸一奇身邊的喧鬧與嘈雜反而是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綠灣包裝工主教練”的頭銜依舊沒有太多真實感。

　　就連想象之中新聞媒體將他團團圍繞的景象也沒有出現，甚至還比不上當初連續率隊擊敗強敵之后的矚目效果，巨大的落差讓人有些不太適應，如此場景也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卻是滿眼荒唐。

　　但認真想想，陸一奇能夠成為綠灣包裝工的主教練，這本身就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夢幻，那么媒體沉浸在離奇和荒謬的氛圍之中，一時半會沒有涌向曼哈頓，這似乎也就不足為奇了——

　　估計每個人都和陸一奇一樣，尋思著，“這是愚人節玩笑嗎？”

　　然而，在北美東海岸線的紐約城中，卻又是另外一番熱鬧景象。

　　“早啊，小江，今天也出來買菜？剛剛來了一批春筍，特別水靈，那些老外都不懂得吃，你要不要來一點？”

　　“阿奇媽，你聽說了嗎？昨天小峰家去匯錢，說匯率低得嚇人，直接又退回來了，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過了。”

　　“哦，阿奇媽，昨天怎么沒有看到你呢？對了對了，老張那里來了一批草莓，味道特別好，我昨天買了兩盒，我家那幾個熊小子一口子就吃光了，你也記得給你家老陸帶一點，估計明天就要全部賣光了。”

　　環繞在耳邊的是漢語，盡管口音各異，偶爾還夾雜著些許粵語，但確實是熟悉的語言，全然沒有紐約的模樣，瞬間就重新回到家鄉，就連那些家長里短都帶著東方的韻味，細數著生活里的瑣碎事情。

　　短短的一條街，這些勤勞勇敢的移民們就能夠從美國暫時回到自己想念的家鄉，緩解自己的思鄉之苦。

　　事實上，有些移民一輩子都生活在唐人街，一句英語都不會說，因此也誕生了一個獨特的打包服務行業，專門針對這些英語不好的移民們，提供一系列翻譯、口譯以及相關事務的轉讓服務，行業前景蒸蒸日上。

　　如果不是陸一奇勤奮好學，小時候每天堅持教授父母英語，恐怕陸家言和江文瑾也同樣需要這樣的服務。

　　不經意地，江文瑾腦海里又再次浮現關于兒子的回憶。

　　陸一奇總是如此，無論遇到什么挑戰或者什么困難，他都拒絕輕易繳械投降，而是全力以赴地迎難而上，即使她和陸家言學習英語非常非常吃力，從單詞到語法全部受阻，但陸一奇也始終沒有輕言放棄，反而是主動幫助他們督促他們。

　　現在，江文瑾和陸家言的英文日常溝通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偶爾還會被拉去做翻譯，在街區里也是小有名氣。

　　那么，即使是在曼哈頓擔任教練，兒子也肯定是這樣，不屈不撓地依靠自己的雙拼出一番天地來。

　　“誒，今天的’世界日報’看了嗎？說是一名華夏人成為了什么主教練，創造了歷史，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說NFL嗎？看了看了，那絕對是颶風級別的新聞，你沒有看到隔壁街中學那些年輕人都在慶祝嗎？”

　　“別人當教練，那些年輕人跟著瞎起哄什么？”

　　“因為難得呀。聽說是創造了什么記錄。”

　　“到底是怎么回事來著？我家里也就看看籃球NBA，那什么NFL真不知道。怎么，很厲害嗎？”

　　“歷史上第一個，而且也是唯一一個，怎么樣，你說厲害不厲害咯？”

　　“這好像有點名堂。”

　　“什么叫做有點名堂，這根本就是創造歷史，好嗎？你想想我們在這里的處境，再看看他現在的成績，你就知道多么不可思議了。而且那是NFL，美國的第一大體育聯盟，你可以想象嗎？反正我是沒有辦法想象。”

　　腳步路過一件藥材店，捕捉到那些毫無關聯的只言片語，江文瑾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腳步，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拉長耳朵偷聽著那些話語——

　　她還沒有來得及翻閱今天的報紙呢，她也無法確定自己正在傾聽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但心臟跳動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力：

　　噗通。噗通。噗通。

　　他們，到底正在說什么？

　　“我聽說他好像是法拉盛長大的，說不定就生活在我們這條街區呢，哈，那絕對是出息了，他父母應該高興壞了。”

　　“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姓陸。”

　　“對對對，媒體都稱呼他為’阿奇教練’，中文應該是姓陸。我好像記得，哪一家媒體提到了他的成長經歷，跟著父母一起跑來這里打工的。家里一般般，甚至可以說是不怎么樣，現在終于依靠自己闖出來了。”

　　“哎呦，出息了！”

　　什么？

　　心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