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神毒
夜幕降臨。
蘇業本體的目光離開圣城德爾斐。
神峰城與新火城火光點點。
藍黑色的天空下，泰坦們站立在城墻之上，眺望神峰城。
號角長鳴，聲傳全希臘。
天空搖晃，萬星顫抖。
漆黑的夜幕宛如地震中的屋頂，劇烈起伏。
突然，一顆又一顆星辰脫離天幕，化作巨大的流星，轟鳴呼嘯，墜向大地。
一顆又一顆，一片又一片。
剎那之后，無盡烈日般的星辰密布天空，拖著長長的尾焰下落。
每顆星辰周圍，還有更小的星辰環繞。
整個人類世界，被漫天隕落星辰籠罩。
舉世大亮。
天震而地動。
世界各國慌亂。
有的仰天哀嚎，有的跪在地上虔誠祈禱，有的抱著孩子瘋狂逃竄，有的默默望著天空，有的破口大罵，有的縮在角落…
隕落星辰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落地，突然向神峰城上空匯聚。
眨眼間，一個由億萬星辰與太陽匯聚的巨手懸浮天地之間。
群星銀白，太陽赤紅，相互對撞，激起漫天霞光火焰。
“泰坦一族，重臨世間！”
群星之掌重重落下。
整座神峰城以及周邊五公里的大地，重重下陷。
剎那后，神峰城內無盡神華沖天而起，宛若神光噴泉，沖碎群星之手，攜帶無盡的碎石與神城碎片，直沖高空。
宛若超巨型火山噴發，漫天的碎片被火焰裹挾，飛落四面八方，波及方圓千里。
新火城內傳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隨后被驟然響徹全城的歡呼聲掩蓋。
泰坦與所剩無幾的魔物大軍齊齊高呼。
許多泰坦流著眼淚，蹦蹦跳跳，甚至踩塌城墻都不自知。
壓在新火城上多日的陰霾，一朝散盡。
全城陷入了狂歡之中。
蘇業靜靜地望著奧林波斯山巔。
一支隊伍偷偷摸摸沖過去。
金屬矮人們流著口水，快速收集所有的神峰城碎片。
貨真價實的上位神器碎片。
城內的所有人忙碌起來，準備一場前所未有的慶功盛宴。
時間一到，泰坦一族以及高層全部進入泰坦大廳。
一張張巨大的桌子上，擺著一層又一層的大型食物。
成堆的烤乳豬、烤全牛和烤全羊，小山一樣的面包，一桶一桶的蔬菜沙拉，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魔物菜肴。
這里的美酒，大都用缸來盛裝。
群星泰坦膚色微白，坐于主座之上。
他的兩側，二代泰坦們落座，不再是之前的四位，而是整整七位。
三代泰坦、四代泰坦和五代泰坦，數量全部增加。
泰坦底蘊展露無遺。
“今天，是慶功宴，也是狂歡宴。吃喝起來，唱跳起來！干杯！”
“干杯！”
所有人高舉酒杯、酒桶或酒缸，大口喝酒。
大廳兩側的樂手們吹彈歡快的樂曲，舞姬跳著誘人的舞蹈。
吃吃喝喝之后，一些人不老實起來，與舞姬貼身，跳著令人血脈賁張的露骨舞蹈。
肉山閃亮，美酒流淌，美人如玉，勝者狂歡。
不多時，金屬矮人們回來，成為最忠誠的侍者，為泰坦和所有人添酒助興。
矮人流淌著泰坦與巨人的血脈，又是天生的樂觀者，很快把全場的氣氛帶入高峰。
葡萄酒是紅的，每個人的面龐是紅的，整個大廳通紅一片。
瘋狂與喜悅的氣氛在醞釀。
直到深夜，狂歡還在繼續。
突然，主座上的群星泰坦阿斯特賴俄斯緩緩放下酒杯，收斂笑容，望向懸浮在半空中的蘇業。
“魔法王，你在什么時候和宙斯達成交易？”
星辰運行的轟鳴之聲，壓下全場的聲音。
所有人驚駭地望著蘇業和群星泰坦，目光呆滯。
“宴會開始的時候。”
蘇業面帶微笑，坦然地望向群星泰坦，泰坦大廳的大門轟然關閉。
“你…”
眾多泰坦猛地起身，一動神力，齊齊色變。
“神毒！”
所有泰坦發覺自己的力量生生降一階，他們正要動手，群星泰坦卻低喝道：“坐下！”
“蘇業，我要殺了你…”
一個四代泰坦沖向蘇業，群星泰坦冷哼一聲，那足以對抗下位神的四代泰坦宛如皮球一樣倒飛出去，撞在泰坦大廳的墻壁上，昏死過去。
大廳鴉雀無聲。
“我還沒死，你們就等不及了？”群星泰坦厚重的聲音在大廳回蕩。
泰坦們又氣又急，慢慢坐下。
歡笑泰坦扭著頭，呆呆地望著蘇業，面帶微笑的蘇業。
“我最好奇的是，你為什么會相信宙斯，他的卑劣與殘暴，人盡皆知。”群星泰坦的雙眼之中，星河流淌。
“我從未相信過宙斯，但是，我在巨獸神星參與神選之戰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聰明的偽神，一頭偽神奇美拉。他并不多么強大，其實也算不上智慧，但他很聰明，他知道宙斯卑劣殘暴，知道宙斯言而無信，但是，他發現了宙斯的一個需求，一個被我們忽視的需求。”
“什么需求？”
“宙斯不在乎他的父親，不在乎他的妻子，不在乎他的子女，甚至連自己的聲譽都不在乎，更別說其他。但，那頭奇美拉發現，宙斯非常非常在乎一點，一個人盡皆知的一點，宙斯在乎至高之路。”
“我明白了。你與宙斯的契約中注明，他違背誓約的代價是永遠無法登上至高。”群星泰坦輕輕點頭，“宙斯的需求，是至高之路，是阻斷我們泰坦攀登神界，那么，你的需求是什么？”
“活下去。”蘇業坦然回答。
眾人一臉茫然。
唯獨少數人恍然大悟。
“宙斯并不是一個慷慨的神王。”群星泰坦道。
“果然，只有對手更了解對手。我一開始開出的條件是，宙斯神系永遠不與我為敵，但宙斯沒有答應。后來，我們討價還價，最終的條件是，兩百年內，宙斯神系不得以任何方式派遣位階高于我的神靈，對我發動攻擊。”
“滿場泰坦，只值200年？”群星泰坦伸手一掃全場，臉上浮現自嘲的笑意。
一些泰坦氣得滿面通紅。
“你們應該能值更多年，不過，再多的話，宙斯可能會不顧誓言對我出手。”蘇業道。
“我心里稍微舒服一點。那么，兩百年后，你會做什么？”群星泰坦眼中的星河急速流淌。
所有人盯著蘇業。
蘇業愣了一下，緩緩道：“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在二年級剛開學的時候，我的老師尼德恩，應該是得到柏拉圖老師的授意，提問全班一個問題，如果現在柏拉圖讓我們去攀登奧林波斯山，我們第一個想法是什么，然后，我們寫了上去。”
“我至今清晰記得，有人寫了離開，有人選擇直接攀登，有人選擇逃跑，有人想著家人…”
“我和我的妻子，都寫了方法。但實際上，方法只是我當時第二個想法。之后我發現，我和亞里士多德，當時的第一個想法是，柏拉圖為什么要讓我們攀登奧林波斯山？”
泰坦們目光閃動。
“所以，在前不久的會議上，我也詢問過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憑什么認為自己能戰勝宙斯，登入神界？你們說勇氣，說信念，說宙斯倒行逆施，說各神系怨聲載道，說你們再不揭竿而起將人才凋零。但你們，始終沒說為什么攀登奧林波斯山，你們也始終沒說，如何去攀登奧林波斯山。”
“我們是為了族群生存！”歡笑泰坦忍不住道。
“啊？”蘇業夸張地驚叫。
所有人疑惑不解。
蘇業一臉迷茫道：“那你們大概連狗和豬都不如。”
眾多泰坦暴怒。
蘇業慢慢悠悠道：“豬為了生存，拼命生，拼命長胖，拼命提供人類所需的肉，這樣，人類就不得不養殖它們。所以，豬是優秀的生存專家，很多時候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人類在養豬，還是豬這個群體奴役人類，讓人類提供生存資源，壯大豬群。還有狗，為了更好地生存，在危險的時候幫人類打獵警戒，在安全的時候，哄人類開心，你覺得是狗在哄人，但未嘗不是狗這個群體找了一幫鏟屎的。”
蘇業突然提高聲音道：“可你們泰坦呢？連活都活不下去，還自尋死路撞宙斯這堵大墻，真是為了族群生存？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貨色，恐怕連生存是什么都沒想過吧？現在你們告訴我，誰用過一整天的、完整的、大塊的時間，靜下心來，排除所有干擾，仔仔細細思考過泰坦一族和你們自己應該怎樣生存？告訴我！”
許多泰坦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在你們眼里，一個族群的生存與延續，都不值得花僅僅一天的時間思考！你們還有臉瞧不起豬狗？誰給你們的勇氣！說不定豬狗發呆的時候，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泰坦們滿面尷尬。
“所以，你們所謂的為了生存，純粹是一個可笑的借口。如果真是為了生存，你們泰坦有無數方法。而最好的方法，是學習那些臣服于宙斯的泰坦，他們的真正目標，才是為了生存。”
群星泰坦輕嘆一聲，道：“你說的對，我們這些泰坦之所以挑戰宙斯，不是生存，而是復興，是讓泰坦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