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我攤牌了

　　說話人正在慢慢走向高臺。

　　眾人循聲望去，大多數人都認出說話的人，查爾德，貝恩斯英雄家族的人，前不久參加過城邦賽會，已經晉升為青銅戰士。

　　蘇業的心臟輕輕一跳，又很快恢復平穩。

　　查爾德一邊向上走，一邊望向眾人，望向蘇業。

　　兩人四目相交。

　　一個面色平靜，一個面帶奇特的笑容。

　　查爾德伸出右手食指，橫在脖子下，輕輕一劃。

　　“查爾德，你上來做什么？”拍賣師面色一沉。

　　“北風家族的朋友，不好意思，因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宣布，所以暫時借用一下貴方的高臺，如果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擔，事后也一定會向諸位解釋。”查爾德說著，走到高臺之上。

　　拍賣師皺著眉頭，走到一邊。

　　戈爾羅低聲道：“查爾德剛才是不是在看我們？”

　　“或許吧。”蘇業泰然處之。

　　查爾德站在高臺之上，微微歪頭向下致意，雙手攤開。

　　“我首先向各位參與交易會的朋友道一聲抱歉，畢竟我打擾了各位的興致。不過，我可以保證，接下來，你們一定會感激我，因為，我為大家帶來一場別開生面的表演，一場終生難忘的表演。”查爾德面帶笑容，但眼睛中寒意閃爍。

　　“查爾德，到底發生了什么？”一個貴族青年大喊。

　　查爾德微笑道：“大家都知道，在我們這個世界，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那就是貴族和平民。平民愚昧、卑賤、懶惰、蠢笨，而貴族智慧、高尚、勤奮和聰明，同時，貴族有著平民不具備的榮耀。”

　　在場幾乎所有人輕輕點頭。

　　場地邊緣的侍衛們默默地站著。

　　“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命運和眾神是公平的，總讓極個別的平民，獲得和貴族一樣的智慧和能力。如果這個平民懂得謙卑，心中有命運和神靈，理當清楚，這是命運與神靈給予他的機會。他應該保持這種謙卑，尊敬貴族，直到成為貴族。”

　　更多人的點頭認同。

　　“我們大部分貴族的先祖，就是這樣的平民，然后接受命運和神靈的善意，一直保持謙卑，最終成為身負榮耀的貴族。謙卑與沉默，是貴族的必經之路，我們的先祖如此，后面的平民也理當如此。”

　　“說得好！”

　　“不錯！”

　　尤其是一些青年貴族，紛紛稱贊查爾德。

　　連北風家族的人面色也逐漸緩和，似乎原諒了查爾德的冒失。

　　查爾德突然看向蘇業，話鋒一轉，道：“但現在的，總有極個別的平民，得到命運和眾神的垂青，或者說，是意外，擁有了貴族才具備的力量和智慧，卻狂妄自大，不承擔謙卑與沉默，不尊崇榮耀和貴族，反而挑戰貴族，殺戮貴族，甚至想要推翻貴族！”

　　“殺了他！”

　　“殺光他們！”

　　許多貴族紛紛大喊，頓時引來更多貴族的共鳴。

　　查爾德嘆了口氣，道：“令我扼腕嘆息的是，這樣的人，不僅不懂謙卑與沉默，反而在波斯大軍入侵希臘的關鍵時刻，繼續針對貴族，繼續高調行事，繼續禍亂雅典。而我，查爾德，一個普通的貴族，不夠智慧，不夠強大，但是，我有一顆貴族的心。我，查爾德，未必榮耀加身，但我將追尋榮耀。所以，我要在現場揭發一個這樣的人。”

　　戈爾羅身體一顫，兩腿輕抖。

　　完了，完了，蘇業被人發現了。

　　實際上，這種貴族交易會經常有人冒充貴族混入，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要把東西賣給那些不識貨的商人。

　　但是，當眾揭穿，那就不一樣了。

　　在希臘，甚至在全世界，冒充貴族都是重罪。

　　足以毀掉任何人的重罪。

　　更何況，查爾德明顯準備十足，這一切，就是沖著蘇業來的。

　　戈爾羅深深低下頭，隱隱意識到，查爾德一人絕對不敢這么做，甚至貝恩斯家族也不敢這么做。

　　一張大網，正對著蘇業當頭蓋下。

　　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戈爾羅的心深深沉入谷底，他全身無力，只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件事不要牽連到自己。

　　“是誰？”

　　“竟然有人冒充貴族？”

　　“該死！抓他出來，敲碎他的骨頭！”

　　“貴族的榮耀，不容玷污！”

　　“卑賤的平民必須贖罪！”

　　貴族們群情激奮。

　　許多貴族目光閃動，情緒高漲，這件事的味道不對，恐怕有大事要發生。

　　查爾德望向蘇業。

　　這一次，所有人循著查爾德的目光望過去。

　　一個是大家都熟悉的戈爾羅，正低著頭。

　　一個是抬頭但面無表情的波斯貴族阿拉丁。

　　眾人意識到，這個阿拉丁有問題。

　　不過，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問題，否則查爾德不至于冒著得罪這么一個大富豪的風險。

　　莫非這是一場針對這個波斯富豪的殺豬盤？

　　想到這里，眾人恍然大悟。

　　那些外國人充滿同情地看著這個波斯富豪，太倒霉了，這是露富后被人惦記上了。

　　而雅典貴族一臉淡然，只有極少人露出同情之色。

　　唐納森等人突然笑起來，興奮地低聲議論。

　　“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動手了。”

　　“看來，查爾德他們已經把這個阿拉丁查得明明白白，恐怕準備了很久。”

　　“這個蠢貨，明明沒有多大勢力，卻來這里裝腔作勢，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

　　“這樣就好辦了，接下來，咱們要回神威瓶只是一句話的事，大不了吃一頓飯。”

　　“不錯，就去巨龍的美物，雖然我很討厭蘇業，但不得不說，那家店的菜才叫菜，其他地方的菜甚至算不上是垃圾。”

　　唐納森等人像過泛雅典娜女神節一樣，喜氣洋洋，心中的憤恨化為烏有，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但是，即便面對那么多人的注視，蘇業依舊面不改色，一言不發。

　　查爾德面帶微笑，盯著“阿拉丁”，竟然也不再開口。

　　人群立刻熱鬧起來。

　　說什么的都有，大都在嘲笑譏諷這個波斯商人，偶爾有人表示同情。

　　戈爾羅壓低聲音道：“你提前認罪吧，這樣最后宣判會輕一些。否則的話…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他們會用這種方式針對你，對不起…”

　　蘇業依舊一言不發，依舊望著高臺上的查爾德，嘴角甚至浮現細微的笑容。

　　“阿拉丁，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查爾德臉上的笑容更濃。

　　蘇業笑了笑，道：“查爾德，你要明白，你只是一個凡人，你眼前所能看到的世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如同整個世界的塵埃。但是，你的思想，卻能讓你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思考一下更大的世界，為什么他們不親自出面，會推出你來？為什么那些比你勢力更大的人不敢這么做，你卻敢？你好好動動你潔白干凈如銀鱈魚肉的腦子，想一想。我給你這個時間，讓你重新選擇。”

　　查爾德哈哈一笑，道：“不愧是你，都到了這種時候，依舊可以滔滔不絕雄辯。如果是別人，大概會被你嚇住，但，不好意思，這件事是我主動承擔的，身為英雄家族的一員，身為貴族的一員，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為了榮耀！”

　　“為了榮耀！”

　　“為了榮耀！”

　　眾多貴族紛紛叫嚷，看向“阿拉丁”的目光充滿惡意。

　　“唉，為什么非要把我這個善良的人逼到絕路，我只是來買一些東西而已。”蘇業輕嘆一聲。

　　查爾德笑道：“我也非常善良，我沒有逼你，我只是希望你主動取下魔法面具，亮出你真正的身份。然后…到戰神山接受懲罰！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卑賤、愚昧、狂妄和無知的平民！你，今天在劫難逃！”

　　所有人用興奮的目光盯著“阿拉丁”。

　　“你真不考慮？”蘇業露出詢問之色。

　　“不用！”查爾德的回答擲地有聲。

　　“既然這樣，那我攤牌了。”

　　蘇業說完，手中的戒指一閃，一頂銀白色的環狀銀冠出現在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那頂銀冠之上。

　　王冠的正中，是一只銀白色的鴿子，鴿子的翅膀向兩側張開，在王冠兩側形成羽翼。

　　小小的鴿子頭在正中豎起，兩只紅寶石眼睛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除了極少數人一時間沒想起來，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一些人甚至仿佛遇到恐怖的魔王一樣，身體倒退半步。

　　戈爾羅余光看到那銀冠，猛地抬起頭，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神色。

　　唐納森等人雙腿發軟，下意識想要逃跑。

　　查爾德呆若木雞，大腦停止轉動，眼前的世界淪為黑暗，只有銀鴿冠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現場一片寂靜。

　　仿佛連神血雕像的氣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業，再一次成為這座角斗場唯一的中心。

　　在全場的注視中，蘇業緩緩戴上銀鴿冠，將銀鴿袍搭在左小臂上。

　　“這里的人有點多，我就不換衣服了，大家一定能夠諒解，對吧？”蘇業的聲音格外和藹，甚至有一種魔力。

　　這種魔力讓幾乎所有人輕輕點頭，不得不認可蘇業的話。

　　直到這時，才有一個外國商人發出一聲尖叫。

　　“銀鴿冠！是銀鴿冠！”

　　附近的人不滿地瞪了那個外國商人一眼，這種事需要喊出來？怕死得太晚？

　　蘇業頭頂銀鴿冠，望向高臺查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