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就見高背大椅子從四個人手中跳出來,四條腿向外分得更開,邁著六親不認的奇怪步伐,慢慢向前。
只是走不直,直往旁邊歪,但又能很巧妙地走回來。
明明是四條木腿,可比人腿還靈活。
兩條紅木雕花扶手還輕輕晃動,跟散架似的。
大椅子一邊歪歪扭扭走,一邊抬頭往最高議席上看去。
“呦,這不是紅皮蛋嗎?好久沒見,怎么這么有空,跑我家來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蘇業都蒙了,膽敢這么稱呼一位強大的圣域大魔法師!
不過,為什么他沒說名字,但每個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罪過罪過,蘇業默默地想。
蘇業偷偷打量坐在最高議席正中的克倫威爾。
紅皮雞蛋更紅…不對,是大師的面色更鮮紅了一些,他無奈一笑,道:“你們柏拉圖學院的人啊,是不放心我啊,還是太放心這張破椅子。算了算了,你上來吧。”
“敢說我破椅子?我…算了,今天是正式場合,我少說話…”
大椅子搖搖晃晃向前走,突然轉頭看向卡洛斯和蘇業,最后面向蘇業。
“你就是那個…小脖子?不錯不錯。”說完大椅子蹦蹦跳跳繼續向高臺走。
蘇業一翻白眼,這是什么外號?這不應該用來稱呼差點被勒死的巴薩羅嗎?不過,如果換個外號,叫小繩子或者小腰帶…算了,還是小脖子聽著舒服。
大椅子走到上層臺上,突然停下來,轉身面對尼德恩。
“小壞水,見到我怎么不問好?忘記你之前的承諾了?叫大師,快!”
說完,讓所有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出現了,大椅子的兩個扶手竟然相互交叉在座位上空,像極了雙臂抱胸的人。
尼德恩一臉鐵青,咬了咬牙,道:“見過王座大師。”
大椅子忍不住大笑,全身晃得吱吱呀呀的,像是被頑劣的孩童不斷搖晃的老椅子。
蘇業回味著老師的外號,心想這大椅子雖然沒有眼睛,但眼光挺毒啊。
“好,很好!哈哈哈哈…”
大椅子帶著歡快的聲音,猛地一躍,如同輕盈的戰士一樣,跳上最高議席的桌子,又穩穩跳在地上,一腳把其余椅子踢走,在拉倫斯大師旁邊站穩。
“老光溜,你也來了啊?我今天保證不亂說話,畢竟是仲裁會議。好了,會議結束后咱倆再敘舊。”
說完,大椅子端正地站在那里,椅背上的嘴竟然也消失了。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拉倫斯光禿禿的下巴上。
拉倫斯一臉木然,宛若雕塑。
蘇業看了大椅子一眼,心中下定決心,以后遠離這貨,這次給自己起外號叫小脖子,下次指不定起什么鬼外號。
一些法師心中唉聲嘆氣,本來一場好好的仲裁會,讓這大椅子禍害了,不知道多少學生正憋著笑,或者已經憋到肚子疼。
“既然沒有異議,仲裁會…”
克倫威爾大師的聲音戛然而止。
全場好像被時間靜止神術籠罩。
蘇業以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到,大椅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克倫威爾的身后,正用扶手輕輕撫摸克倫威爾的頭,來來回回地摸,讓人擔心克倫威爾所剩不多的頭發被他磨掉。
像是在擦拭剛煮熟的紅皮雞蛋。
“這么牛么…”蘇業心中喃喃自語。
這一幕無比搞笑,但所有學生都不敢笑。
用盡全力忍著。
這大椅子瘋了嗎?在這種場合,摸一位圣域大師的頭?
關鍵是,椅背上重新浮現大紅嘴唇,還咧開嘴笑得很開心。
克倫威爾原本紅潤的臉開始發黑,僵坐在座椅上。
拉倫斯舉起法杖挑走大椅子的扶手,低聲道:“再敢亂來,趕你出去!”
大椅子的紅嘴唇消失在椅背上,乖乖地回到原地。
克倫威爾大師深吸一口氣,道:“剛才是意外,如果再出現意外,我將行使特權。”
他重重敲了一下地板,環境大變。
之前所有的植物迅速枯萎,蝴蝶精靈化為光粉下落,連藤條椅子都在慢慢收縮。
沒有正式座椅的人急忙起身,重新站直。
現場的氣氛變得格外嚴肅。
蘇業突然覺得,這才是正常的仲裁會。
隨后,蘇業看了尼德恩一眼,又看了看大椅子,若有所悟。
克倫威爾的依然很和藹,但笑意淡了很多。
他看了一眼蘇業和卡洛斯,緩緩道:“先請投訴者卡洛斯陳訴事實,講述你發現‘以教為學’技巧的過程,以及為什么投訴。”
卡洛斯謝過克倫威爾,然后慷慨激昂地講述自己如何在幾年前發現以教為學的效果,自己如何偶爾教其他同學,并如何在畢業前提取整理過去的經驗,并在最后大聲疾呼,要求魔法議會還他一個公道,剝奪蘇業魔法學徒的資格。
許多學生都被卡洛斯的話感染,紛紛握緊拳頭,怒視蘇業。
蘇業心道,這才是戲劇專業的,為了這一天,卡洛斯肯定沒少練習。
待卡洛斯說完,克倫威爾看向蘇業,道:“請被投訴者蘇業陳述。”
極少數人敏銳地覺察克倫威爾話中的不同,一個是“陳述事實”,一個只是“陳述”。
看似差別不大,但對聽眾尤其對中立的人影響極大。
蘇業第一時間聽出區別,深吸一口氣,右手的拇指與食指輕輕雙擊,隨后挺胸抬頭,望向前方。
“尊貴的克倫威爾大師,尊貴的兩位圣域大師,尊貴的王座大師,各位老師…”
蘇業以比卡洛斯優雅十倍的開場來訴說智者費曼的經歷。
哪怕大部分話蘇業昨天已經在議事廳說過,但聽過的人依舊津津有味。
因為蘇業的故事中充滿了傳奇色彩,也更加有趣。而卡洛斯的話則干巴巴的,完全沒有細節。
只有少數人注意到,蘇業提到“王座大師”的時候,大椅子輕輕晃了晃。
蘇業再度說完得到費曼技巧的經過,最后道:“請大師明鑒。我相信,智慧的諸位大師,一定會發現,我的費曼技巧與他的以教為學有巨大的差別。”
“哦,為什么我看不出來?”克倫威爾面帶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