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中,兩個黑影急急而奔,他們逃得很倉惶,在腳上綁了兩個冕旒秉圭神像的黃符紙,這種描繪神像,撰寫神箓,祭祀之后再燒掉的這種紙叫“甲馬“,世間左道之士,常常以這種黃紙假馬符箓供奉在神前,借助神力信力,使得符箓有些靈應。
這也是沒有通法境界,無法以法力書寫符箓,開辟符竅,乃至請神通神的修士,畫符的常用之法。
通常要開辟法壇,供奉神靈,借助神力為所畫的符箓開光。
純以真氣畫符,非得洞徹符箓之上的天地真意不可,成功率實在太低。所以低階修士常借鬼神之力!
那兩個黑影皆是穿著皮甲,還在皮甲之外,渾身用同樣的黃符扎了一副紙甲,他們綁在腳上的甲馬微微發出黃光,讓他們雙腳交錯時,化為兩條腿影,甚至在草上一沾便走,宛若貼地飛行,所行之處不留下任何腳印。
他們的速度比奔馬略快,很快就穿過了小樹林。
這時候頭上沒有樹林的遮擋,兩人齊齊一聲:“土遁術”,右手虛握拳頭,拇指抵在食指中指之間,結拳印,左手朝著地上一指,渾身的黃符紙甲微微發出黃光,兩人就像一頭栽進了陷阱里一樣,沒入了地里,沒過一會,地下就微微隆起,。
兩個隆起的土層向著西方迅速移動,遇到埋在地里的土石樹木,便小心避開。
就這樣又跑過了數十里,這時候土層漸薄,山上貧瘠多見巖石,兩人才不得已的冒出來,其中一人道:“我真氣有些不夠了!先在前面停下,調息一會吧!”
另外一人抱怨道:“被他們追上,我們是死定了!”
但他也還是停了下來,逃了這么久,他的真氣也有些不夠了。
“我們又沒有加入正道陣營,那些魔道輪回者殺了我們也得不到獎勵,應該早都去追殺那些加入正道陣營的輪回者,或是對付那些土著強者去了!”
兩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土坑,稍稍做了遮擋,才打坐調息起來。
他們閉目運氣了一周,才有一人睜開眼睛,發現這么久還沒有追兵,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那些魔道陣營的輪回者,他有些后怕道:“這次任務為何這般的兇險?竟然要殺死敵對的輪回者或土著三人,才能完成離開!”
“本以為能傍上此界的正道,想辦法圍殺那些大妖完成任務。結果…”他面露恐懼之色。
“大妖都是通法境界,煉成了法術的妖魔,本來就難纏。非得實現做好埋伏準備,才能圍殺。不借助此界土著強者的力量,我們危險太大了!但誰會料到,這次任務陣營強度居然如此的失衡?”另外一名老相一些的輪回者面露悲苦之色。
“唉!早知道就不應該因為擔心魔道太兇殘,用我們做炮灰,去投奔正道,本以為妖魔應該比正道那邊的土著好殺,豈料那陣營任務難度居然那么高,而且獲得一個認可,居然只完成了七分之一。這次來的估計只有那些通法修士,才有機會完成陣營認可,進行下一階段的任務吧!”
“多人任務果然是死亡任務…”稍微年輕一些的輪回者嘆息道。
“魔道那邊本就比正道更難接觸,我們其實也別無選擇。”面貌老成的輪回者自我寬慰道:“我們進來已經是三四天了。你可見到一只妖魔?除了第一夜有狼妖出沒的蹤跡。后面血魔一方妖魔行蹤之詭秘,實在難尋。”
“我們才以為魔道陣營占據劣勢,不得不隱匿行蹤。”
“早該想到,魔道那邊既然如此行蹤詭秘,任務難度更高,說明加入魔道陣營后,收獲也就更大…但是怎么會大到這種程度,居然連正道的老巢都被端了!”年輕一些的輪回者恐懼道:“那些大妖和魔道輪回者殺進來的時候,居然毫無抵抗之力…”
“噓!”
老成一些的輪回者突然豎起中指道。
他們側耳傾聽,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劍光呼嘯的破空聲,那破空聲來到他們頭頂的時候,卻突然停頓了一下,劍光繼續向前飛遁,兩人的頭頂卻多了一點陌生的血腥味。
過了一會,才有人幽幽道:“道友,此次魔劫已經無可阻攔…我應該是走不了了!你拿著我的信物,去通知各大靈山,就說此次接到昆侖、佛門信報,來援的諸位前輩劍俠、異人…都被暗算了!”
那人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艱難道:“白云大師…白云大師已經被妖魔所替代,潛入一眾前輩身邊,突然下手暗算,五臺、峨眉的兩位前輩身死,昆侖的一葉真人重傷,拼死攔住那魔頭,想要讓我們逃出去。一葉真人既已重傷,就絕非那魔頭的對手。”
“一葉真人所攜的玄天斬魔劍,估計也落入魔頭之手。”
“此魔陰險狡詐,絕不遜于血魔。”
這時候另外一人才緩緩開口道:“是我來晚了!白云大師被魔頭暗算時,我就在身邊,僥幸逃脫,本想前往其他前輩處示警,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擊退追兵,護下道友。”
距離兩個輪回者不遠處,一株松樹下的青石旁,先前從妙空手中逃脫的男子,攙扶著一位身穿道袍,重傷的此界修士。
“我一人所言,未必能取信各大靈山,道友不親自去解釋,實難以說服各派。”
那重傷的修士剛想開口,男子突然臉色一變,他飛快的掏出一只靈蟲,用那靈蟲沾了一點重傷的修士噴出的鮮血,然后將靈蟲一拋,手中的小玉瓶赫然發出一股絕大的吸力,將重傷的修士收入其中,自己掏出一片透明的蟬翼含在嘴中,身形驀地遁入了旁邊的松樹里,閃爍了幾次,不知隱匿在哪一株樹中。
藏匿在不遠處的兩位輪回者屏氣吞聲,正待繼續往下聽,就聽到前面突然沒了聲音。
天空中,一股黑氣席卷而來,在天上化為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他身邊有血光一閃,又出現了一個面目陰沉的老嫗。老嫗臉上浮現一絲貓戲老鼠一般的輕蔑神情,她枯瘦的手抓了抓懷里一只渾身黑色硬毛,如貓一般大的老鼠的腦袋。
那老鼠渾身惡臭,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里滿是殘忍。
“那人的氣息就是消失在了這里!”
老嫗低聲笑道,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陰森。
黑袍男人伸手往下一抓,滾滾黑煙匯聚,剎那間便形成一只黑色巨手,往下一抓,便自那松樹下抓出了一塊帶著血跡的泥土,他鼻子湊到前面嗅了嗅,露出癡迷,陰冷的神情。“應該有人在幫他,有妙空大人的法術指引,他們逃不了多遠。”
說罷,那老嫗懷里的黑鼠就從高空一躍而下,四處嗅探。黑袍男人手中的一只陰鬼也牢牢鎖定著這里。
藏在不遠處的輪回者心里瘋狂怒罵那兩個土著修士和正道陣營的輪回者招災引禍。
這時候,那位年輕一些的輪回者赫然看到一只藍色的甲蟲,爬上了他的胸膛…
藍色的甲蟲抖了抖翅膀,腹部如血一般艷紅,就在兩個輪回者注視它的時候,陡然釋放出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和某人的氣息。
那兩個輪回者瞪大了雙眼,這時候,那只黑毛老鼠仿佛聞到了什么,直奔他們而來。
老相一些的輪回者非常果斷,瞬間拋下了同伴,他忍痛拿出一張黃符撕開,周身包裹在一道血光之中,瞬息之間就化光而去——這可是他花了十功德兌換的血遁符,是他壓箱底的保命底牌。
血循速度之快,就連通法境界的修士都無法阻攔。
就在這時,那黑袍男人發出一聲沙啞的冷笑:“等的就是你…小老鼠!”
那黑煙如同烏云一樣早就籠罩了這片區域,老相輪回者的遁光剛剛出現,就有無數黑煙纏了上去,剛開始血光還能掙脫黑煙的拉扯,但很快,無數黑煙包裹了上來,將遁光完全淹沒。老相輪回者的慘叫不絕于耳,很快就化為白骨跌落。
年輕一些的輪回者躲在藏身處瑟瑟發抖,只聽到那老嫗發出刺耳的尖銳笑聲,朝他摸了過來。
“是魔道輪回者!”
年輕的輪回者記得這個笑聲,那殘忍的老嫗就是這樣笑著,將兩個正道修士虐殺至死,這恐怖的氣息,那殘忍的場面,都讓他不寒而栗,根本提不起反抗之心。
“那個救人的輪回者?”
“他應該也是通法境界的修士…如果把他找出來,那兩個魔修肯定會先對付他,我就還有逃走的機會!”他心里瘋狂叫囂道。
“為什么?為什么魔道陣營那么強大?如果我加入魔道陣營,就憑同陣營相互殘殺的懲罰,他們也不會對我出手?為什么我要加入正道?”
“啊啊啊!”年輕的輪回者被老嫗揪了出來,在那只人立而起的巨大老鼠爪中不斷掙扎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饒了我,饒了我…我還沒有選擇陣營,我可以加入血魔陣營!那個重傷的土著就藏在附近…他們陷害我們來吸引你們的注意!”
“什么?”老嫗大笑道:“真乖,我等一會就送他下來賠你好不好?”
老嫗伸手抓下了他胸前的藍色甲蟲,面露猙獰之色:“果然是偽造的氣息…”
黑袍男子喚出陰鬼,滾滾黑煙朝著周圍掃去。
老嫗枯瘦的如同雞爪的手一捏,那藍色甲蟲應聲暴烈,流出混雜著血漿的濃汁來,此時她的手卻好像握住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還沒等她低頭查看,就感覺手中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整個人就慘叫一聲,鉆入了一個小玉瓶里面。
那只身形暴漲的灰老鼠緊跟著,也被小玉瓶吸入了其中。
年輕的輪回者目瞪口呆,看到玉瓶暴漲,瓶口發出白色的光芒,將那滾滾黑煙籠住,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候,便見這白色的光芒一卷,無窮吸力襲來,黑袍男子只能拼命的朝護身的黑煙灌輸法力。
但源源不斷的法力涌出去,黑煙卻依舊不斷地被收入瓶中。
很快,黑袍男子也慘叫著,被吸入了玉瓶里。
玉瓶墜落在地上,就再無其他反應了!
那年輕一些輪回者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神色,又隨之浮現劫后余生的驚喜若狂,他不可置信的瞪著那小玉瓶,難以相信就是這不起眼的小東西,瞬間收走了兩個可怕的魔道輪回者。
“前輩?”他小聲呼喚著。
朝身旁空空如也的樹林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