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二個神魔法相,想必就是你的十二個手下敗將。”赤練夫人笑道:“你若親自出手,我還猶有顧忌,換上這十二個手下敗將上場,未免差些意思。妾身可得教你,什么手下,都是酒囊飯袋,一群廢物,平時用來解解悶還好,有事真要指望他們,還不如自己上呢!”
說罷,還回頭瞥了一眼后面的一眾手下一眼。
那蝙蝠精和雉精皆有些羞愧,長著胸毛護心的輪回者卻恍然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
黑衣魔修并指為刀,法力化為一口血色神刀,憑空浮現出來,這便是血河之水凝聚的天魔化血神刀,亦是一門煉氣成兵的法門。那口刀光之上浮現一層幽深的血色,彌漫著一股攝人心魄的煞氣。
如今血光昏暗,但黯淡的血光之中卻藏著駭人的鋒芒。
赤練夫人卻詫異道:“你們其他人不一起上嗎?”
黑衣魔修低聲道:“先接住我這一刀再說!”
石廳內的其他人,包括雉精和蝙蝠精,乃至于那個輪回者大漢都感覺,渾身的血液好似在上涌逆流,毛孔處甚至滲透出點點的鮮血,直往血色刀光而去。魔窟內死傷無數的妖魔,這一刻血氣皆為此刀所奪。
那輪回者摸了一下臉上,發現手指過處,便是一道血痕。
當即內心的惶恐無以復加…這刀光還未綻放,便有如此之威,他已經能想象到若是被這刀光擦著一下,自己的渾身血液都被抽空的場景。
黑衣魔修縱起刀光,天魔化血神刀鋒芒無盡,朝著赤練夫人斬去,那刀光變化極盡凌厲,仿若出自九幽地獄一般,蘊藏著極深的魔性。
赤練夫人同樣抬起如意,那彎曲的如意桿上,如蒜瓣一樣的如意首為錘。
就像一根奇形的金瓜錘,純以強大的法力和力量轟出去,直直撞在了那天魔化血神刀變化血河的最中心,也是刀勢最盛之處。兩人的法力,畢竟有天壤之別,這等以力破巧的招式,完全克制了黑衣魔修接下來的一應變化。
他只感覺自己的刀勢摧枯拉朽的被那龐大的法力摧毀,整個人都被捶的倒飛出去。
“都說了!你的刀法本質極高,奈何人練的不行…遇上法力與你相當的還能施展,借之取勝,遇上法力比你高上許多的,只需以最強的法力一擊,便能輕易破去你這魔刀。”赤練夫人冷笑道。
看著黑衣魔修不甘的眼神,她更是嗤之以鼻:“怎么,覺得我依仗法力欺人,勝之不武?”
“你這性子,全然是正道的死腦筋啊!怎么就投了魔道?你以為神通道法都是對付與自己相當之輩的?遇上比自己強太多的,便輕易為人所破?這話要是放在旁門乃至正道之中,都有幾分道理,奈何我們是魔道啊!”
“魔道,就是追求不可能和種種的不可思議,駕驅最極端的力量,毀滅敵人,也毀滅自己。所以這天魔化血刀之中,應該有極其邪異魔性的變化,足以讓你無論面對何等層次的大敵,都能生出不可思議的異數來。”
“這等魔性的變化,才是魔刀的精髓。”
“結果在你手中,卻和正道那等一板一眼的劍訣刀法一樣了…你在魔道之上,其實并沒有什么資質,缺少魔性,這門刀法在你手中威力就只如此了!其實以你的性格,若是入了佛門道門,倒是頗為契合。”
赤練夫人說了許多,才突然一笑道:“怎么樣,這門刀法在你手里,確實明珠暗投了!何不為它找一個好主人?我家夫君,魔性深重,同時又有一顆善心,這種沖突讓他痛苦不已,卻又因這痛苦而邪異至極,這魔刀在他手中,定能升華為至情至性,卻又至恨至毒。要將自己最愛的人斬殺于刀下的痛苦。”
“這將會是一把痛苦的魔刀!”
“若能死在此刀之下…”赤練夫人臉上卻浮現著一股深深期盼的神情。
黑衣魔修卻搖頭道:“不用了!此刀已經有了最好的主人,他是魔中之魔,蘊藏著不可思議的魔性。我從未見過在魔道之上,資質如此之高的人!”
處于有相非相狀態之下的錢晨,微微壓住了手中尾部焦黑的伏羲式古琴——我覺得你在編排我的壞話,是在誹謗我!
誹謗啊!
錢晨微微一笑,這世界上只有沒被挖掘出來的魔性,不存在沒有魔性的人。
每一個人都可以是大魔頭,只要啟發他內心的魔性…小伙子,你的魔刀練得不好,一定是缺乏有人慧眼挖掘,瘋的…不,是魔性還不夠啊!
“阿彌陀佛!”那清秀僧人單掌合十,上前一步,與黑衣魔修站在了一起。
“這次是肉身?”赤練夫人笑道:“跟我比肉身?”
清秀僧人面目平靜,只是微微鼓起真氣,登時他身上肌肉一塊一塊的隆起,渾身的真氣化為堅不可摧,爆裂無比的金剛真氣,渾身筋肉猙獰,一塊塊肌肉如同金精鐵石一般,將他的僧袍也撐得繃緊起來,那僧袍鼓脹,透著圓滿金剛之相。
僧人也膨脹成了一個小巨人一般,頭抵在了石窟大廳的頂端。
一拳轟出,便似乎有十方龍象隨身…空氣發出沉悶的雷音,轟隆隆的滾滾而去,輪回者頭上淌下一絲冷汗——若是飛劍破空發出雷音,喚作劍氣雷音。那么肉身破空發出雷音叫做什么?
金剛雷音嗎?
赤練夫人并未揮出如意骨朵,而是同樣抬起手,平平轟出。
這一刻眾人仿佛看見她身后,出現了一只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蛇…
黑衣魔修恍然道:“巴蛇血脈!”
兩人的拳頭一個如金剛石一般,另一個卻柔若無骨,像是她的腰肢一樣纖細,轟然碰撞的剎那,化為金剛的僧人突然渾身粉碎,金光一般圓滿的光芒瞬間破碎,整個人直接砸在了魔窟石壁上,貫穿了一個深達十丈的大洞。
那一刻,仿佛整個魔窟都在顫抖。
“我來!”籠罩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化為無數蠱蟲,飛撲而上…
赤練夫人面露厭惡之色,同時也漸漸不耐煩了起來,她身軀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盤轉,頭顱突然變化成小山一般大,蛇信吐露,嘶吼道:“都死吧!”
巴蛇血脈的巨蛇竟然噴出毒霧…所沾上的地方,登時都膿水。
那已經變化為無數蠱蟲的黑袍人沾著那毒霧,便顯露出原型來,各種蠱蟲紛紛毒死,他也慘叫著化為膿血…
“這是個水貨!”
錢晨冷靜的打分評價道:“沒有潛力,等會就找機會把他換了!”
黑面大漢武道通神,渾身罡氣已經能化為神通,比起洪四海更進了一步,但面對已經發了狂的赤練夫人,也只是一拳就被打碎。
屠夫狀的大漢卻是一個傳統的旁門修士,都是些尋常手段,唯有一手魔煙法術有些看頭。
那半老徐娘修得是采補之道,遇上赤練夫人這般癡情的女子,也就是送菜白給。
直到了那正道俊秀那里,才抵住了一拳,他身邊浮現一張陣圖,展開來化為濤濤云海,要將赤練夫人陷在其中,但是赤練夫人只是稍稍展露真身,便將陣圖震破。
如此又淘汰了兩個水貨,才終于到了那個醉醺醺的酒徒,只見他面對赤練夫人重若山岳的一拳,突然張口一吐,便有無邊烈焰升騰,那滾滾的火焰暴烈無比,卻是罕見的天雷真炎。一直在旁邊的雉精,這一次卻難逃此難了。
她沾著了一點,便慘叫著化為飛灰。
倒是那蝙蝠精,吐出一口黑氣,卻將要燒到自己的天雷真炎吹了下去。
酒徒打了一個酒嗝,嘟囔道:“我在怎么說…也是…斗過妙空的人。”此時被燒了一頭,傷了皮肉的赤練夫人打出了手中的如意,那如意放出一道黑光,往火海中一砸,便穿透了火海的阻攔,酒徒正要再噴出一口真火,隨即就被黑光一晃,頭暈眼花,然后就被如意砸在了腦袋上,破碎成一道靈光。
赤練夫人怒喝道:“這些神魔不過是修成元丹的大妖那個層次所煉制,你這神魔單個拿出來,并不值得一提。想必這十二個神魔乃是一套,合在一處,才能化為真正的神魔法相。才有些看頭…”
“你也別再試探…直接顯化神魔法相了罷!”
這時候,錢晨的身影才取代了一道神魔法相,浮現而出。他手按在琴上,笑道:“那白骨棒子沒什么看頭,粗陋的很,我從中新領悟了一點魔道的法門。喚作以身代魔…請夫人一試!”
赤練夫人笑道:“原來還是那個彈琴的…那我就聽聽你的琴聲。”
錢晨信手在琴弦上一撥,赤練夫人的臉色才徹底變了,那琴音浩浩蕩蕩,絕不在是那尼姑手中的無聲無色,而是大音希聲,仿佛天雷橫空而過,掃蕩群邪的力量。錢晨心中沉浸在昔日從道塵珠聽聞太上道音的那一刻…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悠悠的太上講道聲,仿佛正詮釋這這一句真言。
“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復歸于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謂道紀。”
大音希聲…是為大道妙音,太上真言!
錢晨以琴聲,模仿著彈奏昔日所聞的道音…無音神雷…或者說希夷神雷,轟然在赤練夫人而陰神中炸開…隨著一聲撥弦,赤練夫人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本命神魔已然受創。赤練夫人哪里還敢讓錢晨再彈下去。
他彈得可不是《箏鋒》或《十面埋伏》,而是太上真言,伏魔雷音!
赤練夫人抄起如意,朝著正在彈琴的錢晨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