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蘇云把青丘月、狐不平和貍小凡送去上學,來到格物院,只見格物院還在修整,許多建筑工人忙來忙去,重建文昌學宮格物院。
蘇云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看著正在忙碌的一個工頭,又揉了揉眼睛,這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只見那工頭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身子粗壯,背著一個書簍子,書簍子放著一堆卷起來的圖紙,正是通天閣的啞巴大師兄!
蘇云渾然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碰到他!
啞巴大師兄回頭看到他,咧嘴笑了笑,很是樸實。
蘇云微笑還禮,心道:“葉落公子能把他請來,真是本事。他修建的格物院,大概不會再被士子們毀掉了…對了,那只龍驤到底被掛在哪里?”
他昨晚借啞巴大師兄的法力,將自己的精神烙印在朔方所有能烙印的地方,發現了被吊在橋下的龍驤。
那頭龍驤是陵獸,白天是陵墓前的石雕石獸,晚上便會活過來給東陵主人拉車,腳力極快。
蘇云原本以為龍驤回到天市垣東陵主人身邊,沒想到這頭龍驤被掛在橋下。想來它拖著燈柱,在飛躍一座橋梁時,燈柱被橋梁上的欄桿卡主,無法脫身。
“那是一座橋,地面上的橋,下方應該是一條河。”蘇云推測道。
昨天晚上啞巴大師兄以渾厚無比的修為推著他的精神,延伸到全城,他的精神散發得太廣,精神不集中,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記憶朔方城的地理。
他只能“看到”朔方城這件靈兵,靈兵之中的事物,他便無法“看到”了,但是可以做出合理的推測。
“龍驤被掛在橋下那么久,也無人發現,說明那里很是偏僻。那里應該是一條干涸的河道,想要找到這條河道不難。”
蘇云心中微動,向瑩瑩問道:“文淵閣中,是否有關于朔方城的地理?”
瑩瑩輕輕揮手,只見一片地理圖自空中拔地而起,道:“這是樓班獻給皇帝的地理圖。”
她是書怪,無論天文地理還是其他一切知識,可謂是過目不忘,隨時可以把自己看過的書復現出現。
蘇云暗贊一聲,細細打量地理圖,心道:“樓班攤友給皇帝的地理圖不全,只給了一半,地底的地理沒有給皇帝,而且缺乏很多細節。”
他突然怔了怔,想到一件既有趣又可怕的事情!
“東都皇城,也是樓班攤友和他的弟子建造的,會不會東都皇城也被煉成了一件無比龐大的靈兵?倘若是一件靈兵的話,東都的大帝知不知道?”
他心中激動莫名,恨不得立刻飛到東都。
“今后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東都看看!”
蘇云靜下心,在朔方地理圖的邊緣搜尋,突然眼睛一亮,尋到一條從朔方城邊緣流經的河流。
這條河流的名稱叫做浣河,長度僅僅十多里,也不是很寬,應該很快便可以搜尋一遍。
他閉上眼睛,回憶自己昨晚的精神烙印,再對照地理圖,只見他的靈界中,朔方城的地理緩緩浮現,一橋一路,一樓一廈,都清晰無比。
瑩瑩在靈界中的朔方城上空飛行,對照自己的地理圖,搜尋錯誤,指點出來。
過了片刻,蘇云張開眼睛,指著一處地方,不解道:“瑩瑩,這里為何是空白的地方?”
瑩瑩落在他的靈界地理圖中,細細觀察比對,只見無論是蘇云的精神烙印還是樓班獻給朝廷的地理圖中,都有同樣一塊空白區域!
“這里應該是圣人居,是一片老房子。樓班造城的時候,是薛家第二代圣人居住在這里,樓班沒有動過這里。”
瑩瑩推測道:“第二代朔方圣人正是哀帝時期的強者,薛家權勢熏天。樓班死后才被封為天師,當年權勢比第二代圣人遜色太多了,造城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動圣人居。”
蘇云觀察地理圖,只見圣人居距離浣河不遠,道:“今日先去浣河一趟,再去圣人居拜訪薛圣人。”
瑩瑩不解道:“不去挑戰其他世家嗎?今天還要去挑戰文家、周家和田家。”
“不去那幾個世家。這幾個世家奸猾無比,買通一些士子來應付我,渾然不計較臉面。”
蘇云想起那匹龍驤心中便一陣火熱,笑道:“他們修行真龍神通,需要足夠的時間,等到他們覺得有這個實力殺掉我了,自然會來挑戰我。那時,我再打死他們。今日,我們去做我們的事!”
“你別忘了,你還有六門功法沒有學完。”
瑩瑩連忙提醒道:“我把六門功法傳給你,距離十二時辰已經很近了。”
蘇云突然催動雛鳳還閣養氣篇,體內傳來陣陣鳳鳴,身形如同雛鳳飛行,鳳還梧桐閣,他從第一招施展到第六招時,雛鳳還閣養氣篇便被他生生提升到第六重境界!
他的靈界中,瑩瑩仔細觀察他的性靈,只見蘇云性靈也與他真身一般施展雛鳳還閣的六招,而且這六招武學,顯然已經參悟出雛鳳還閣的三大精要,心道:“他學得倒快。”
蘇云身形移動,從雛鳳還閣直接化作龍麒麟蟠空養氣篇,這門功法需要觀想龍麒麟,蘇云格物過真正的龍和麒麟,自然得心應手。
短短片刻,他便將五種養氣篇施展一遍。
蘇云收招,邁步向格物院外走去,瑩瑩連忙道:“還有第六篇呢!天庭神照引導篇,你沒有修成…”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耳畔間傳來陣陣神祇的誦念之聲,只見一片神光洞穿了靈界,灑落下來。
瑩瑩仰頭,只見靈界的天空洞開,一片金光燦燦的天庭出現天外,仿佛處在另一個時空之中。
天庭中,諸神神圣莊嚴,屹立在云端。
神光落在蘇云的性靈身上,壯大他的性靈,滋潤他的身軀。
瑩瑩心頭大震,急忙向大黃鐘看去,只見那大黃鐘的忽刻度上,一個個圖案烙印紛紛浮現,忽刻度三百六十烙印,很快被填滿!
她向蘇云提出一天時間修成六種筑基功法,原本有為難蘇云的意思在其中,沒想到蘇云居然真的在一天時間內,將這六大功法參悟出來!
“裘水鏡沒有放水,他的資質悟性,的確可以進入天道院了。”
瑩瑩暗贊一聲,心道:“只是挑戰帝平,恐怕還有些不夠。帝平,太可怕了…”
蘇云雇了一輛負山輦,向浣河駛去。
待負山輦來到浣河,蘇云打開車窗向外看去,只見這條浣河堆滿了各種雜物,應該是建城時期丟棄的廢料,甚至還可以看到大戶人家的石獅子之類的東西被丟在這里。
如蘇云所料,河中早就沒有了水。
負山輦沿著河道向上游駛去,一路走來,蘇云尋到了兩三座橋梁,沒有尋到被掛在橋下的龍驤石雕。
待來到圣人居的后方,蘇云看到被吊在橋下的龍驤石雕。
圣人居旁邊有幾戶雜院,其中一戶雜院中走出一個老者,看到車上的蘇云微微一怔。
蘇云面帶笑容,向那老者頷首示意:“原來是周伯。周伯晚上的時候,有沒有聽到異響?”
那老者正是曾經牛車載著圣公子白月樓參加大考的周伯,聞言搖頭,聲音干澀如同鷹梟:“未曾聽到過。”
蘇云稱謝。
周伯轉身離開。
蘇云縱身跳下負山攆,來到橋上,只見燈柱上拴著的韁繩并非是原來的韁繩,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韁繩是東陵主人用來拴馬的,被人換了,難道是圣人所為?”
他輕輕搖頭,薛青府薛圣人還不至于搶走東陵主人的馬。
蘇云打量四周,眉頭皺得更緊,龍驤所去的道路,并非是回天市垣的路,顯然那天晚上龍驤連同燈柱一起消失,并非是龍驤拔走燈柱,帶著燈柱回天市垣,而是被人擄走!
蘇云轉過頭來,又看了看圣人居旁邊那幾棟雜院,雜院中,周伯正在忙著劈柴。
蘇云心道:“那天,我拼死救下薛圣人,帶著負傷的圣人趁夜趕到朔方,向董醫師求救。我把圣人放在杏林藥材鋪之后,便打算與小遙學姐一起騎馬兜風,但是出門后龍驤便不見了。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什么?”蘇云的靈界中,瑩瑩湊到他性靈的耳邊悄聲問道。
蘇云嚇了一跳,瑩瑩咯咯笑道:“你腦子里想什么,你的性靈便會替你說出來,所以,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龍驤被盜,有兩層意思。”
蘇云定了定神,道:“那天晚上我到了杏林藥材鋪時,圣人家的周伯也到了杏林藥材鋪。只有這樣,他才能盜走我的龍…嗯,東陵主人的龍驤。”
瑩瑩想了想,道:“第二層意思呢?”
“他一直跟著我們。”
蘇云面色無比平靜,道:“他從我和薛圣人離開朔方,前往天市垣時,便一直在跟著我們。薛圣人被童老神仙襲擊,被神王埋伏,他也跟著我們。我們逃到無序地帶,被東陵主人所救時,他也跟著我們。”
瑩瑩納悶道:“他既然是薛圣人的仆人,為何見到薛圣人遇險反而沒有出手相救?他應該有這個實力吧?”
蘇云用力,把石化的龍驤從橋下拎了起來,心中默默道:“這正是我也想知道的。”
他解下龍驤套纓上的韁繩,把這石雕放在負山獸背上,向車夫道:“敢問兄長是哪個堂口的瓢把子?”
那車夫一臉憨厚,笑道:“蘇士子,在下是河套堂口的。”
蘇云點了點頭,道:“勞煩瓢把子把這匹馬送到老瓢把子家里,告訴老瓢把子一定要把馬拴好,最好能藏在一座大殿里,用最好的靈器拴在柱子上。切記,切記。”
那車夫點頭,駕車離去。
蘇云目送他遠去,目光閃動,向周伯所在的雜院走去。
瑩瑩連忙道:“蘇云士子,這個人敢偷東陵主人的馬,一定極為危險,最好不要接近!他盜馬,肯定瞞不過薛圣人,薛圣人既然都沒有阻止,可見他們的關系并不簡單!”
蘇云走上前去,只見周伯握住柴刀砍柴的手青筋綻起,隨著蘇云的接近,那手掌上的青筋便綻起的越高,青筋便越粗!
顯然,蘇云的靠近,讓他很不舒服,隨時可能忍不住暴起傷人!
蘇云越來越近,就在周伯似乎要忍不住之時,旁邊的圣人居中傳來咯吱的開門聲,只聽薛青府的聲音傳來,笑道:“原來是蘇士子,你終于舍得來拜訪我了!快過來!”
蘇云腳步折向,向圣人居走去。
他的身后,周伯的手臂已經布滿了血管和青筋,這老者緩緩放松下來,手臂上的血管和青筋也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