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克船長使出了他的殺手锏,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不怕你不上套的架勢。
“是西班牙的無敵艦隊,馬上要遠征呂宋了嗎?”卻聽趙昊漫不經心道。
“這…”德雷克面色一白,強自鎮定下來,冷笑一聲道:“你是從我的話里猜出來的吧?但你能猜出他們具體的出發時間?有多少條戰艦,多少士兵,指揮官是誰,作戰計劃是什么?”
“應該比你知道的多。”趙昊好整以暇道:“五年前我就在準備這場戰爭了。還需要通過你來收集情報的話,未免也太失敗了吧?”
“印證一下總沒壞處吧?”德雷克不由自主近似哀求道。
“你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情報嗎?”趙昊再次用那種氣死人的腔調道。
“有!”快被逼瘋的德雷克船長,不假思索大聲道:“我的船上有西班牙俘虜!”
“你說那兩個叫馬里奧和烏戈的西班牙人?他們已經用情報換取自由了。”趙昊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翻開念道:“預備以太平洋艦隊、大西洋艦隊、安達盧西亞分艦隊、吉普斯夸分艦隊等九大艦隊、共139艘戰艦,組成一無敵艦隊。”
德雷克船長面色愈加蒼白,對方果然比他知道的還詳細。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對方絲毫不給自己機會的態度。
“艦隊搭載1萬名西班牙士兵,1.5萬名新西班牙士兵,配備最先進火槍,于1779年臺風季后出發,抵達宿務后稍事休整,匯合當地3000名菲律賓士兵,即展開作戰行動,首先以最快速度收復馬尼拉,然后聯合盡可能聯合葡萄牙人,并在日本招募5000士兵,以確保能快速占領整個大明。”
趙昊念完后,看著德雷克道:“船長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沒有。”德雷克頹然搖頭,忍不住質問道:“我們英國人是史上第一次踏足亞洲,肯定沒有得罪過閣下吧,為何如此刁難我們!”
“你們確實沒有得罪過我…”趙昊心說,但你們的后代,大大得罪過我國了。面上卻依然矜持笑道:“但根據你船員的供述,你常年從事奴隸貿易,燒殺搶掠,是個無惡不作的海盜!”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德雷克道:“每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不會對你這樣的惡棍有好感吧?”
“我們是有女王陛下頒發的私掠許可證的!授權我們在戰爭期間,駕駛武裝民船攻擊、俘獲,和搶劫敵國商船,我們是合法的!”德雷克忙大聲分辯道。
“也許合你們強盜國的法,卻不合我們大明國的法!”趙昊冷笑一聲,撣一下手中的文件夾,用一種厭棄的口氣道:“還有拉斯林島上那場針對婦孺的大屠殺,你也覺得理直氣壯嗎?”
德雷克仿佛被戳中了軟肋,登時沒了氣焰。他沒想到手下居然連自己平生最大的污點都供出來了,再辯解,都顯得多余而可笑了。
“這么說,你承認了?”趙昊冷冷問道。
“是。”德雷克點點頭。
其實當時,他只是作為艦隊指揮官,載著埃塞克斯伯爵的軍隊登上了那個島,他并不是屠殺的主謀。但他驕傲,讓他無法否認。
“好吧,那就不用再查問了。”趙昊結果秘書做的筆錄,掃一眼遞給蔡明道:“讓他按手印。”
蔡明便拿著準備好的印泥上前,兩個護衛不由分說,同時按住德雷克的手臂。
“這是干什么?”德雷克大聲問道。
“剛才的對話記錄。”擔任翻譯的馬卡龍道:“反正你也看不懂,按上手印就是。”
德雷克便稀里糊涂,被他們往手上沾了印泥,按在了那份筆錄上。
蔡明又請公子過目,趙昊掃一眼,揮揮手道:“都送去審判庭吧。”
護衛便押著陷入自我懷疑的德雷克下去了。
呂宋總督府在大明的地位,跟三宣六慰之類的宣撫司、宣慰司差不多。
即所謂‘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統其兵、世治其所、世受其封’。呂宋的徭役賦稅和生殺大權,都在總督府手里,朝廷一概不管。殺人都不需要報刑部勾決!
不過總督府也設立了審判庭,并參照集團在新港市頒布的問罪法條,對轄區內觸犯法條之人進行審判。還要經評議會審核通過后,送總督簽字,才能執行。
趙公子跟呂宋總督許可正并一干評議代表共進午餐時,審判庭庭長、趙昊的學生程前便送來了厚厚一摞審判書。
“這么快?”趙昊擱下手中的烤豬排,拿起濕巾擦干凈手,接過了那摞審判書。
“回老師,半個月前,刑偵部門便結束了對這伙英國海盜的偵查,移交本庭審判了。”程前忙正色答道:“早就只差一個匪首德雷克還未認罪了。方才他面對同伴的口供,對自己的海盜行為供認不諱,本庭認定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可以當庭宣判。”
“這樣啊。”趙昊仿佛才知道這事兒,點點頭,快速翻看完了審判書。對程前笑道:“正好總督大人和評議會諸位代表都在,不如大家辛苦一下,就在這里現場辦一下公吧。”
“應該的應該的。”許可正、劉學升、高二爺、黃宋幾個忙點頭不迭。
趙昊讓人將一旁的桌子收拾出來,評議會的諸位便傳閱著審判書現場復核起來。看到所有審判結果,清一色都是死刑時,幾位評議代表不禁暗暗咋舌。
呂宋沿海海盜猖獗,總督府對抓到的海盜也從不姑息,但也都是判處終身勞役,送去開礦而已。像這樣一百零二名海盜,全都以海盜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結果,他們還是頭次見。
不過大家都不啥,明白這是趙公子意志的體現,于是沒人廢話半句,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便由輪值代表黃宋,在一份份審判書上簽字蓋章。再請人皮圖章,哦不,呂宋總督許可正簽字用印后,一百零二份判決書便正式生效了。
“執行吧。”趙昊對弟子點點頭。
“是!”手捧著審判書的程前,沉聲應下。
一個小時后,吃了頓豐盛的午餐的德雷克船長,便被帶到了療養院外的一個小山包上,然后綁在一棵松樹上。
看到行刑隊在裝填步槍,他自然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他憤怒的掙扎著,咆哮著質問不遠處親自監刑的趙昊,為什么一定要殺自己?!
“BecauseurFrancisDrake.”趙昊面無表情的用中式英語答道。
船長錯愕的愣在那里,直到槍聲響起,他依然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是德雷克就得死?
待到行刑隊收槍,監刑官上前檢查一番,大聲稟報道:“五發子彈皆命中心臟,致命!”
“收殮,厚葬。”趙昊最后看一眼血泊中德雷克,面色難看的揮了下手。
德雷克船長,這位未來傳奇中的傳奇,是他在這個年代,最欣賞的幾個人之一。
其實來的路上,趙昊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放他一馬。
但在見到他本人,并親自交談后,趙昊還是決定不留后患。而且必須立即除掉他,以免讓這個有大氣運加身的家伙,再鬼使神差的逃掉。
然而不知是他的氣運已經被林鳳奪去的緣故,還是氣運之說本就是無稽之談。沒有任何意外,子彈便洞穿了他的心口,船長的冒險就此終結…
傳奇尚未開始,就被他親手終結的滋味,真的讓人很不好受。
雖然趙昊的心已經足夠冷硬,卻依然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給我一支煙。”趙昊對蔡明說道。
蔡明趕緊掏出煙盒,彈出一根給公子,又摸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趙昊便默默抽著煙,神情凝重的看著行刑隊員將德雷克從松樹上解下,裝入裹尸袋中運走。
收尸完畢后,護衛又細心的鏟土掩蓋地上的血跡,以免嚇到來療養的軍民。
趙昊這才掐滅了煙,轉頭對身旁小臉煞白的葡萄牙國王塞巴斯蒂安道:“讓陛下久等了。”
塞巴斯蒂安原本憋了一肚子怨氣,準備見到他之后大肆發泄一番。
然而此時,他卻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只覺一陣陣心驚膽寒道:“不,不要緊。我有的是時間,再等一年都不要緊…”
“陛下不必擔心,方才處決之人是惡貫滿盈的海盜,您不一樣,您是尊貴的國王,呃,前國王。”趙昊欠欠身,邀請這位葡萄牙前國王,在山間小徑中散步。
“前國王…”塞巴斯蒂安聞言神情一滯道:“我叔祖已經加冕國王了嗎?”
趙昊點點頭,便讓梁欽將葡萄牙最新的情況講給他聽。可惜梁欽也不大會說葡萄牙語,還得讓馬卡龍翻譯。
聽完之后,塞巴斯蒂安反而鎮定下來,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沉聲對趙昊道:“教宗陛下是不會同意我叔祖解除誓言的,只要我一天不回去,我那位表叔腓力二世,就不會放棄對葡萄牙王位的垂涎的!”
說著他向趙昊欠身道:“請允許我返回葡萄牙,我將終生不忘閣下的恩情!”
趙昊聞言一陣膩味,心說真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都這樣了還長不大,以為世界是圍著自己轉,所有人都該無條件為自己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