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聽得目瞪口呆,自己只跟江雪迎講了買空賣空。
沒想到她自己就舉一反三,居然搞出了現貨遠期交易合同。
遠期交易合同都有了,期貨市場還遠嗎?
“真厲害!”趙昊豎起大拇指,誠心實意的夸贊江雪迎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商業頭腦的人了!”
“兄長才是呢。”新一輪商業互吹之后,江雪迎方輕聲問道:
“小妹想請教兄長的是,我發現可以用這種方式,在全年任何時候跟買家簽訂合約——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直接用買家的錢去湖廣進糧,不用花自己一文錢?”
“理論上是可以的。”趙昊點點頭道:“不過一旦手里沒有現貨,風險就重新回來了——一旦湖廣遭遇水旱蝗災,糧價上漲,很可能讓你無利可圖,甚至血本無歸。”
“這樣啊…”江雪迎一聽就明白了,輕嘆一聲道:“是小妹有些想當然了,確實沒必要冒這種風險的。”
“其實不想冒風險很簡單,就是既不當買方,也不當賣方,只利用你的信譽和人脈,為買賣雙方訂立遠期合同做擔保。只要有足夠的交易量,光靠抽取中介費,就能賺得盆滿缽滿。”趙昊淡淡一笑道:
“遠期交易是建立在信用基礎上的,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懲罰不守信者,就可以端這個金飯碗。”
“金飯碗嗎?”江雪迎眨眨眼,她只是把遠期合約當成對沖風險的手段,沒想到這里頭還有利可圖呢。
而且能被趙家哥哥評價為金飯碗的生意,到底該多賺錢啊?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葉家的仆人開始到處點燈。
兩人這才發現,竟吹了一下午的牛。
“能干嗎?”一邊往回走,趙昊一邊信口問道。
“干不了…”江雪迎卻泄氣道:“這不是伍記能賺的錢,洞庭商會才有這份實力。”
“洞庭商會嘛。”趙昊忽然想到,自己曾經的手下敗將劉員外,好像還是洞庭商會的副會長哩。
想到這兒,他便微笑著鼓勵小姑娘道:“彼可取而代之。”
“噗…”江雪迎被逗笑了,那笑容是如此迷人,便如黑暗中方盛開的曇花一般。“兄長開玩笑了。”
“人腳踏實地固然重要,但夢想還是要有的。”趙昊哈哈大笑道:“不然跟咸魚又有什么區別?”
“那好吧,小妹盡力而為。”江雪迎笑開了就挺不住,忙用帕子掩住口。“能不能做到就不保證了。”
“你可以先在伍記,小范圍的試行,多總結些經驗出來。”便聽趙昊低聲道:“等時機成熟了,咱們一起干票大的。”
“嗯,明白了。”江雪迎聞言,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回去后,趙立本和葉氏正等他們吃晚飯呢。
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回來,神態上要比出去前親密了不少,兩位長輩相視一笑,老懷甚慰。
怕雪迎面薄,他們也不敢畫蛇添足多說什么,只高興的讓兩人趕緊入席吃飯。
“我爹呢?”趙昊在侍女的服侍下洗過手。“又醉了?”
“那還用問?”趙立本翻翻白眼道:“不提那個敗興的玩意兒!”
“…”趙昊趕緊乖乖閉嘴,他沒想到來了揚州,老爺子愈發看老爹不順眼了。
四人吃過晚飯,又閑聊幾句,趙立本便帶著趙昊回去自家園子。
葉氏和江雪迎自然留在這邊了。
雪迎還請求趙昊,允許巧巧和馬湘蘭在她這邊住一宿。
她們年初時便見過,據說相處的還不錯。
趙昊自然無不應允。
送走爺倆回來,葉氏先讓丫鬟帶著巧巧和馬湘蘭去盥洗卸妝,她則跟江雪迎上了繡樓,笑道:“散了一下午的步,看來聊得很投機呢。”
“向兄長請教了很多問題,不知不覺天就黑了。”江雪迎坐在梳妝臺前,一樣樣摘下頭上精美的發飾。
鏡子里那張小臉,雖然還是神態沉靜,但葉氏卻能從她舒展的眉目中看出,孫女的心情是極好的。
那廂間,趙昊就沒那么好過關了。
他被趙立本拉著問東問西,不把所有細節都交代清楚不罷休。
把個趙昊煩的呀,卻又拿老爺子沒辦法,只好老老實實把說過的話交代了一遍。
“就這?”趙立本難以置信道:“你們真的談了一下午買賣上的事兒?”
“呃…”趙昊心道,讓你老這一說就不值錢了。“可以這么說。”
“那你跟那個惡毒女人的女兒…”趙立本不死心的問道:“也整天聊這些?”
“那倒不會,明月對生意不感興趣。”趙昊便笑道:“我們談科學的。”
“你就這么跟女孩子相處?”趙立本目瞪狗呆道:“你這不浪費時間嗎?”
“爺爺,這是什么話啊?”趙昊也瞪大眼反問道:“談正事兒叫也叫浪費時間?那什么叫不浪費?”
“哎,你這孩子,說了你也不懂。”趙立本挫敗的嘆口氣道:“你說你爹都是干什么吃的?就那點本事還教不會你。等回頭爺爺慢慢教你吧。”
“我先謝謝您了。”趙昊干笑兩聲,心說這還真是本公子的短板。莫非我就是傳說中的鋼鐵直男?
一想到家里祖傳的手藝,可能在自己這里斷了檔,趙昊就感覺老對不起太祖了,忙轉移話題道:
“對了爺爺,聽雪迎說,我爹去吳縣的事兒有變數?”
“嗯,有變數。”趙守正點點頭,證實了雪迎的消息道:
“整整半年,他們都在看你爺倆和徐閣老爺倆的熱鬧,夸你爺倆猛,硬、是兩條漢子。但你倆禍害別處他們能當熱鬧看,但要是到了蘇州,受禍害的可是他們了,這誰遭的住?”
“嘿,沒想到消息還挺靈通。”趙昊郁悶的直撓頭,不是說古代消息閉塞嗎?怎么感覺大明的吃瓜群眾,一點都不寂寞呢?
“蘇州城那地方,做買賣的最多,有錢人最多,家里當官的也最多,消息傳得最快了。”老爺子卻很看得開道:“讓他們整去吧,反正出不了蘇州府地界。”
“蘇州府可大了去了,七個州縣呢。”趙昊哭笑不得道:“你老就不怕我爹,讓人家丟進熱鍋上煮啊?”
“丟進熱鍋里就對了!”趙立本卻冷哼一聲道:
“你也清楚你爹什么貨色。僥幸中了狀元也只能說明他走狗屎運而已,不是說野雞一下就變了鳳凰,笨婆娘一下就變成了巧媳婦!”。
“嘿…”趙昊心說果然知子莫若父,本公子居然無從反駁。忙替老爹辯解道:“父親長進還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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