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禎聞言臉色一變,忙起身道:“我去把他勸走。”
趙昊不置可否的站起身,臉上的興奮之色一閃而過。這叫什么來著?不說大家也知道。
等他出來時,趙士禎已經跑出去,攔在了院門口。
趙府其實是兩套相鄰的三進宅子在墻上打個門連在一起的,因此很特別的有兩個前門,兩個后門。
趙士禧此刻,便帶人出現在西院的前門外。
“狗東西,快給老子滾出來!”
他一邊叫囂著,一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走進院來。
“二哥,你別胡鬧。”趙士禎一看他身后,除了那些狐朋狗友外,竟跟著二十幾個滿臉兇相,手持棍棒的打行少年,登時嚇得魂不附體。
“不關你的事,滾一邊去。”趙士禧一把推開瘦弱的趙士禎,然后抱著胳膊,對負手站在院中的趙昊獰笑道:
“狗東西敢打我,你現在怎么不橫了?再讓人打我呀!”
“這種請求,為叔一定會滿足你的。”趙昊微笑著點點頭。
“還敢嘴硬?!”趙士禧把臉一拉,狠狠一揮手道:“上!”
那些打行少年身著短衣,臂膀上全是花里胡哨的紋身,各個提著鐵棒木棍,看上去煞是嚇人。
他們吆喝著一擁而上,準備要將趙昊擒下。
“不可…”趙士禎慌忙抱住一個打行少年的腿,朝著趙昊大叫道:“叔,你別站著,快跑啊…”
趙昊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然后打了個響指。
轟的一聲,東西兩廂房的門窗同時被推開。脫掉了棉襖、袒露著上身的蔡家巷壯漢,便舉著棗木棒轟然迸出。
二話不說,見人就抽!
所謂打行,不過是些恃其拳勇、死黨相結的市井惡少,哪里是這些上過戰場見過血,又打慣了群架的蔡家巷漢子的對手?
猝不及防間,幾乎一個照面,惡少們就被打到了一半,剩下一半愣怔當場,然后全都被打倒在地…
接著蔡家巷的漢子,使出各式各樣的摔跤技巧,將他們一個個鎖拿起來。
趙士禧都驚呆了,沒想到自己帶來的職業打手,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見那巨靈壯漢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趙士禧嚇得轉身就跑。
可任他雙腳拼命舞動,人卻絲毫不得寸進。
趙士禧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經被人拎起來,兩腳都懸空了…
“媽呀…”趙士禧登時想叫媽救命,才想起自己一大早,就把老娘給支出去了…
“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光祿卿的兒子,動我一指頭,你們全家都要死光光!”趙士禧卻依然不肯服軟,還在那出言不遜的威脅高武。
“把他捆樹上。”趙昊冷冷一笑,沉聲下令。
兩名官差大白天的打著‘光祿卿’燈籠在前,兩個官差提著開道輪鑼在后,引導著一頂四抬官轎,朝著東華門方向行去。
趙錦穿著緋紅色圓領,明明面容嚴肅的端坐在轎中,嘴角卻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今日他與王同年的談話可謂大獲成功。
一篇充滿真知灼見、條理分明的平苗策擺出來,聽得王同年目瞪口呆,擊節叫好!
最后,已經很少降尊紆貴的王同年起身離座,向他作揖致歉道:
“原本說賢弟曾在貴州衛戍,了解當地民情,不過是為舉薦賢弟的托辭而已。孰料還是愚兄小覷了賢弟。你對貴州的了解見地,舉朝無出其右,這貴州巡撫非你莫屬!”
然后王同年直起身,對他拍了胸脯道:“于公于私,愚兄都要全力幫你爭取!”
巡撫是正三品大員,自然不是王同年一個三品侍郎能決定的。事實上吏部也沒有決定權,只有建議權,最終是需要通過廷推才能決定的。
不過按照如今大明官場一團和氣的尿性,只要不是要緊的位置,或者吏部建議的人員太荒腔走板,九卿科道也不會貿然舉手反對的。
畢竟這樣非但會徹底得罪一位大員,更嚴重的是會惹惱吏部。惹惱了吏部的后果有多嚴重,就也不用贅述了…
所以當王同年拍了胸脯保證后,此事便是十拿九穩,基本不會有變數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趙錦,這才想到自己已經好些天沒回光祿寺辦公。
雖然如今宮中的一應飲食供應,皆由尚膳監等內廷衙門接手,只要沒有大型宴會,光祿寺還是很清閑的。但年底了,還是要給幾位閣老、大九卿,以及王同年這樣的要緊人物,都準備好一份豐盛的年貨的。雖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出了紕漏,還是難免會給大佬們留下‘老配軍就是不懂事’的不良印象。
他便決定,回去盤一下光祿寺的庫存,看看應該怎么在京中大佬們之間分配…送禮,可是很見水平的一件事。
趙錦正滿腦子的燕窩、海參、大蝦、瑤柱,忽然聽長隨余鵬低聲問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張張的。”
“余爺不好了,二少爺讓人給打了。”卻是那趕去光祿寺報信的趙府下人,半道上看到了趙錦的轎子。
“什么?!”余鵬吃驚的叫了一聲。
轎子里的趙錦也沉下臉來,冷聲問道:“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果然知子莫若父,趙錦一點沒把趙士禧往好處想。
“二少爺帶人去西院鬧,結果被叔老爺的人抓起來,綁在樹上打…”下人哆哆嗦嗦回稟道:“老爺快回去看看吧,別讓二少爺有個三長兩短啊。”
“他死了才好!”趙錦一聽,勃然大怒。
趙錦本來打算直接回衙門,不管那孽障死活。
但轉念一想,怎么也得先跟賢弟道個歉再說,不然兄弟間生出隔閡怎么辦?
他這才重重蹬一下轎板,悶哼一聲道:“回府!”
轎夫便磨轎杠掉轉方向,抬著光祿卿大人回了春松胡同。
官轎直接落在府上西門外。
轎夫降下轎桿,余鵬一手掀開厚厚的轎簾,一手擋在上沿,伺候勛卿大人下了轎。
趙錦便快步走進院中。
一進去就看到趙士禧被五花大綁在棵光禿禿的銀杏樹上。旁邊還有足足二三十個被幫成一簇簇稻草似的后生。
那些后生一個個鼻青臉腫、滿頭是包,趙士禧身上卻一點傷都沒有。只是大冬天的被捆在外頭這么長時間,凍得他瑟瑟發抖而已。
都這樣了,趙士禧還在對著堂屋破口大罵:“狗東西,有種就你別放我下來,看我爹回來你怎么交代!”
別說,那鐵骨錚錚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家傳淵源的意思呢。
“你給我住口!”趙錦怒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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