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兩人來到會客大堂,氣氛格外凝重,所有人都回來了,大多數都在養傷,諸葛真人的目光一瞬間鎖定了江月初。
“江姑娘,我徒兒如何了?”顯然,他已經從郡守那里聽說了江月初正在解毒的事情。
郡守也瞬間緊張的看著江月初,那屏氣凝神的樣子,仿佛江月初的回答會決定他的生死一般。
江月初把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看著諸葛真人,直接道:“他的毒已經解了。”
瞬間,諸葛真人明顯的放松了很多,“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頓了頓很快又道:“沒想到江姑娘年少奇才,那剩下的人也麻煩你了。”
江月初看了看風澈,卻見風澈也正看著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卻不知為何有點威脅的意思。
江月初瞬間看懂了他的眼神,只稍稍一沉默,便對諸葛真人道:“真人,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雖解了你徒弟的毒蠱,但是解毒的方法對于我來說也是涉險,不能多次使用,剩下的人恕我不能用同樣的辦法解毒了…”
風澈挑了挑眉,有些滿意。
然而,江月初的話卻引來眾人的不解!郡守最先道:“到底是什么方法?你既然解得了毒,為什么其他人不能再用?你身為煉藥師,既然有辦法解毒,何必再藏著掖著?如果你一個人做不到,西川郡三品煉藥師也有不少,你把方法告訴他們不就好了?”
這話劈頭蓋臉的砸過來,江月初的話甚至還沒有說完。
尤其是郡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質問起來頗有些強詞奪理的模樣,那嚴肅而正氣的臉都有些扭曲。
江月初眼神沉了沉,雖然這個說辭是編的,但她的確實在涉險,這話是沒錯的,再說了,江月初已經明確告訴過郡守,解毒的方法是師門秘術,他這是轉頭就忘了嗎?
把師門秘術隨便告訴西川郡所有的煉藥師?
郡守這是急瘋了?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這時,堂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郡守的臉色迅速蒙上一層陰霾。
很快那些人也走進大堂,卻是西川郡十幾個家族的家主們,修為也都不低,只聽一個男人中氣十足的問道:“郡守大人,你說今天晚上就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現在就是晚上了,你該兌現了吧?”
郡守沉聲道:“自然,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諸葛真人已經與眾位高階修士去過墳山,并且殺了墳山老祖以及墳山四怪,至于你們各家公子小姐所中的蠱毒,煉藥師江月初也已經有了解毒的辦法!”
聞言,來者十幾個人都是震驚的神色,顯然沒想到會聽到如此驚人的消息!
“這么說…墳山沒了?!”一個人反應過來。
“沒錯。”郡守宏聲道。
“那蠱毒呢?何時能解?”另一個人問道。
“其他人至少還有一天的時間,你們不必懷疑,最早中毒的是軒轅門的弟子,如今他已經無礙,如若不信,你們大可以去看!”郡守語氣十分強硬的說。
聞言,那些人面面相覷,很快,一反來時咄咄逼人的態度,和和氣氣的說:“大人為了西川郡鏟除墳山,又為了我們家的小輩們殫精竭慮,我等感激不盡,既然如此,我等就不在這里叨擾了,告辭。”
“不送。”郡守道。
雙方都和和氣氣的,如果不是大家都清楚他們的身份,很難想象,昨天這些人還十分強勢的撂下狠話,若是郡守救不了中毒的那些人,他就別想再當郡守了!
如此一來,這些家族的領頭人們應該不會再來鬧了,鏟除墳山本就是大功一件,何況現在他們各家的小輩也有救了,他們自然知道適可而止,否則就難以收場了。
“這幫人!只知道耍嘴皮子!明知道墳山作怪,自己不敢惹,一個人都不愿意出!不爭分奪秒救人,卻一次一次的跑來這里鬧!”郡守一掌拍在扶手上,震的木屑亂飛,他大口的喘著氣,眼神陰沉,郁氣攢在心中多時,直到現在才爆發出來。
赤游忽然勸了一句:“郡守息怒。”
也是淡淡的提醒。
郡守看了一眼赤游,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道:“抱歉,失態了,這幾日事情實在太多,總之,多謝諸位。”
聽到這里,江月初才道:“郡守,我不會再醫治剩下的人,如你所說,西川郡三品煉藥師不少,他們完全可以代替我。”
郡守卻猛然站起來,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江月初!這事沒得商量!你醫也得醫!不醫也得醫!”
江月初頓時皺眉,眼神也變了,她看著郡守,極其冷漠的問:“為什么?”
郡守卻用質問的語氣說:“你是煉藥師!救人不是你的義務嗎?”
江月初的神色更冷了,直接降到了零點,此時突然冷笑了一聲,視線掠過在場的人們。
這些人跟她沒有任何交情,根本不會為她說話,甚至,他們此刻的想法與郡守是一樣的吧!
這些人都是沖著簫禾來的,為了能夠順利拍賣簫禾,他們不惜遠去墳山大開殺戒!現在同樣也可以為了這個目的而逼她給所有人的人解毒!
因為只有解了毒,郡守沒有了后顧之憂,他才會拍賣簫禾!
視線落在赤游身上,正要移開時,卻聽赤游說道:“郡守,月初定是有難言之隱,你何不聽她仔細說完?我與月初相識已久,她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郡守臉色變了變,像是想給赤游這個面子,卻又拉不下臉的樣子,最后語氣稍微軟了些,“這幾日西川郡人心惶惶,那是幾十條人命,我想,換作任何人都不會袖手旁觀吧?何況,江月初有這個能力。”
江月初嘴角的笑容更大,即便笑的毫無溫度,也不妨礙那驚人的美貌突然的綻放!
她的視線微微抬起,即便與郡守隔了一段距離,但卻像是高高的俯視向他,“郡守的話真叫我大開眼界!有能力就必須做嗎?”
郡守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哈哈哈…好一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江月初眼神忽然狠厲,盯著郡守道:“那我現在告訴你,想要救人,只需要一命換一命便可!做起來也簡單,只要把蠱蟲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就行。
你口口聲聲說要救人,不如你來?我把所有的蠱蟲轉移到你一個人身上,用你一個人的命救那幾十條人命,你看如何?”
郡守怒斥,“大膽!你這是胡說八道!這么歹毒的辦法,一定是你胡編亂造的!”
江月初卻字字清晰的說:“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郡守大人’,你不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嗎?這個辦法怎么樣?按照你的邏輯,應該再合適不過了吧!”
“你說再敢胡說,我對你不客氣!”郡守似是惱羞成怒,手直直的指向江月初。
江月初卻冷笑一聲,反問:“原來,你現在對我算是客氣了?”
氣氛忽然僵硬到了極點!
赤游似乎打算勸說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風澈冷眼看著事情發展到了無法回轉的地步,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插嘴,西川郡本就是一灘渾水,今天之前的郡守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人,他只能寄希望于這些外來的修士。
可現在他的處境不一樣了,他拿回了主動權,自然露出了爪牙,表現出了他的強勢。
風澈看向江月初,月兒很失望吧?她那個人,即便自己再冷淡,心底深處也是明亮的,她一定不知道,有些人的嘴臉可以難看如斯。
可是不讓她看嗎?冀北城的教訓已經夠了,她不能再傻乎乎的相信別人了。
諸葛真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郡守說道。
江月初眼看著郡守在她面前上演著變臉,之前就算她長了十顆腦袋,也絕對想不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幾天前,郡守還廣發請柬邀一眾修士來保護蕭禾,言之鑿鑿,情真意切,令人感動,江月初雖然打了蕭禾的主意,但也曾想過報答他,如今看來,她真是天真的可笑!
他這些天的奔走,都只是為了自己!說到底,他最關心的還是他郡守的位置能不能坐穩!
“那我也告訴你吧,想要救人,就只有用你的命換他們的命一個辦法!否則,所有人都得死,我還告訴你,我沒有在任何地方注冊過煉藥師,也就是說,任何人都沒有資格來約束我,更不能來命令我!你也不能!”
江月初冷冷的說完,忽然取出那個請柬一下下撕碎,揚手扔了出去,“這個,我還給你,早知道一郡之守是這樣,我連西川郡的地界都不會踩!”
說著,江月初轉身,然而,大堂外卻瞬間圍滿了人,是郡守府的侍衛,刀劍出鞘,冷森森的指向江月初。
“江月初,認清你自己的身份。”既然撕破了臉皮,郡守也不留余地,緊接著道:“把她帶到西廂房,嚴加看守,除非她救醒所有的人,否則就讓她就地陪葬!”
西廂房安置著所有中毒的人。
江月初聞言,忽然想笑,事實上她也笑了,漸漸地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那清亮的笑聲讓大堂的氣氛更加低沉。
女子面向黑暗,笑的直不腰來。
然而,并沒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冷漠的有點可怕。
這就是現實,修煉的世界殘酷的現實,死道友不死貧道,在他們看來,也許修為只有行氣期的江月初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不應該拎不清自己的位置!就算走到這一步也是不自量力惹的禍。
“主意打的真好啊!如果我不救人,你是不是還要說,是我害死了所有人,跟你沒關系?”江月初似乎笑夠了,笑累了,聲音也輕飄飄的。
突然間打雷了,雷聲從很遠的天邊滾了過來,西邊最后一絲光亮也掉下去了。
郡守不置可否,“這也是個好主意。”
即便是在冀北城,她也沒遇到這么荒唐的事。
江月初一步步向外走去,每走一步,心里就涼一截。
江月初,你要記住,你的家人在雨林,除此之外,沒有人配得上你的保護!
你要記住,拳頭在你身上,只有你把所有人都打倒了,你才有資格說話!
你還要記住,你再也,再也不能被欺負了!
“慢著!”赤游忽然大聲喊道。
他不悅的看著郡守,道:“郡守,玩笑到此為止吧,月初是我的朋友,也是我邀請她來的,郡守若要讓她陪葬,是不是連我也要一起啊。”
郡守卻道:“當然不是,赤公子是我府上的貴客,今日鏟除墳山赤公子又功不可沒,只是,恕我直言,赤公子身份尊貴,哪個不想爭著搶著做你的朋友?交友也需謹慎,我看赤公子也是受了江月初的蒙騙,此時赤公子就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理妥當。”
一番話說完,竟是完全不顧赤游的面子了!
赤游一怒,牽動了傷口,咳了幾聲后怒道:“郡守,我再說一遍,你休要動我朋友,否則,我也不會客氣!”
郡守竟是鐵青這面色說道:“赤公子,慎言!這是在我西川郡,黃蒼國!我有權發落江月初!”
赤游拍案而起,他的隨從也警惕起來。
“你敢威脅我?我赤游是被嚇大的嗎?你有權發落月初,你也有權發落本殿下嗎?我今天就把話放這,月初若是在西川郡傷了一根毫毛,我都不會放過你!不信,你試試!”
“那我倒真要試試!”郡守卻是說道!他有恃無恐!赤游代表的畢竟是赤火國,他的身份是尊貴,但也正是這個身份導致了他絕對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季三!”赤游低吼一聲。
他身后的隨從應了一聲,隨后閃身出現在大堂門口,隨之出現在還有二十幾個修為不低的暗衛,他們跟郡守府的侍衛敵對而立。
郡守府的侍衛一時間不敢動了,畢竟那都是赤游的人,他們可不想惹禍上身。
然而郡守怒斥一聲,“把江月初帶去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