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痛苦的合上眼。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擦著自己的手臂。腦海想起丫丫重病時,一邊咳嗽,一邊拿著火柴棍,一筆一劃在他手臂上寫字的樣子。
他們之間有很多秘密,他誰也沒告訴。
當時她大概有預感,這場病來勢洶洶,她知曉自己時日無多。
“我最近想起來,我叫奚愿。”
“這是一個很美的名字,代表希望和心愿,但我以前其實很不喜歡這個名字。”
“不過現在,想把這個名字送給你。寓意這么好,你一定懂我的意思,對不對?”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叫奚愿,叫我的名字,要好好活下去。”
“你知道我的心愿。”
“幫我實現它,行嗎?”
奚愿,奚愿,希望和心愿。
她說她以前不喜歡這個名字,卻又說要把這個名字送給他,少年心里明白她心之所愿。
那個人很清楚,自從遇見她開始,他就視她為唯一,他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他遵從她意志,不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他才十五歲,該懂的,早懂了。但他知道這份感情無關風月,而是凌駕那之上,不是男女情,無關愛戀,比那更超然。
但他知道,他愛她,很愛很愛。
不只有男女之情才叫愛,親情友情同樣是一種愛。
而如果生命有重心,他想他的重心一定放在她身上。
他視她為信仰,她也最懂他。
贈予奚愿這個名字,是因為她知道,他一定舍不得帶著這個名字一起去死,他不愿抹除她曾存在過的痕跡。
對他而言,只要是和她有關的,哪怕只是一粒沙,一粒塵,都是萬分寶貴的。
這個名字給了他,他會很珍惜,就好像她依然和他在一起,就好像他們依然相互陪伴著。
他父母死得早,尚未學會走路就先明白挨餓的感受,為了活下去他無所不用其極。
村子里其他人自顧不暇,也沒有余裕接濟像他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在過往那些年,和他處境類似的餓死了不少,天地大旱,可他卻頑強的活了下來。
他在野蠻生長。人生冰冷從未感受過溫暖,是她的出現為他帶來許多美好,是她言傳身教,是她讓他學會如何分辨黑白對錯。
他至今依然記得。
最初那段日子,她被江家撿回來,她一問三不知,不知來歷,不知姓名,她的記憶是空白的,完全遺忘從前的人生。
但她說:“我有種感覺,似乎忘了也不錯。”
他知道她有一個喜歡的人,那個人叫做顧斯年,有一次顧斯年回村掃墓,他躍躍欲試想下手,想把顧斯年抓住,關起來,讓顧斯年成為階下囚,讓那個男人變成她的所有物。
他不愿見她求而不得。
但在他下手之前,被她攔住。
她說,“不要那么做。”
所以他放棄自己精心籌備很久的計劃。
他傾盡全力的護著她,有很多傷害他恨不得能代替她去受。
他見過她笑,見過她哭,見她蒼涼,他也救過她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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