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
傾伊人回到房間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換衣服,而是翻出手機,迫不及待地去網上搜索關鍵詞。
關鍵詞:司笙、Zero。
她想看看,冒出那樣的想法,是她突發奇想,還是卻有痕跡可循。
果不其然——
她找到兩個帖子。
標題:不靠譜腦洞你們有沒有覺得,Zero圖里的背影,跟司笙很像?
內容:雖然有些離譜,但我拿司笙以前的背影照對比過,她們倆是真的好像呀。
標題:網友翻出的Zero在電音節的背影里,我看到第一眼竟然想到司笙!
內容:抱歉,我們家美人太久不營業,我肯定是太想她了,看誰都挺像她的。沒有蹭熱度的意思。
鑒于這樣的帖子實在“太不靠譜”,所以,回帖的數量極少。
偶有幾個湊熱鬧的——
如果擁有Zero的才華,以及司笙的臉,那這人簡直要逆天了。
Zero粉,司笙路人,感覺背影確實有點像。
別給你們正主招黑了,Zero是誰都不可能是司笙。emmm畢竟叔樣樣全能,唯一的缺陷就在攝影上。美人的演技就…
最近這個司笙好像到處碰瓷…
傾伊人擰著眉頭,心里那瘋狂的猜測,漸漸落實下來。
這倆帖子熱度不高,斷然是司笙和背后金主在“試水”,試探路人對“將司笙和Zero捆綁一事”的態度。
在不久的將來,司笙肯定會通過那一根手繩,在網上掀起大陣仗。
司笙是Zero?!
誰會信?
可是,就算誰也不信,只要司笙跟Zero扯上關系,那她就有關注度——Zero被戲稱“非娛樂圈的頂流”,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到時候,司笙不需要等Zero出面否認,等到熱度、關注夠了,她再站出來當面澄清,順帶爆出“她是Fans”的事,即可輕易洗白。
之后她身后的資本一操作,給她一些資源,拍戲、代言、綜藝什么的,起點可要高個好幾番。
憑借她那張臉,只要關注度足夠,演技再爛,走紅都不成問題。
可——
傾伊人見不得。
這女人,刻薄、傲慢、心黑、囂張,具備她所有討厭的特征。
這種女人就該一輩子默默無聞。
Fans,手繩,碰瓷…
傾伊人暗自磨牙,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煙雨蒙蒙,茶館臨河而建,煙霧裊裊,如畫中景致。
二樓,某包間。
最佳的觀景包間,木窗開著,往外便是江河風景,正值春季,綠草成蔭,沿河的花開得姹紫嫣紅,河岸飄著竹筏、木船,撐船之人手持竹竿、戴著斗笠,游覽觀光的乘客,在煙雨里舉著傘,展笑顏開,拍得盡興。
身前的桌上是整套的功夫茶具,身材窈窕、氣質優雅的女服務員,正在有條不紊地泡茶,被第一泡茶水澆洗過的茶具,冒氣絲縷熱氣。
司笙坐在藤椅上,右腿搭著左腿膝蓋,神情悠然,指縫一枚刀片,隨著她的動作輾轉在指間,純粹打發時間。
“叩叩叩。”
門,被敲響。
司笙眼瞼往上一掀,懶懶出聲,“進來。”
門被推開,地中海老板進來,又高又瘦,年齡三十出頭,卻有禿頂的跡象。他一進門,就給倒好茶的女服務員使了個眼色,女服務員會意,不發一言,點頭,起身離開。
門被關上時,地中海老板不由得多看司笙兩眼,眼里的驚艷、震撼、狐疑…情緒諸多。
坐他店里這女人,被稱之“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可是——
這樣一個美若天仙、傾城之姿的女人,又什么會跟傳說中的…唔,是同一個人?!
道上都傳她長得丑不拉幾的,所以不敢拋頭露面!
最后,他微探下身,“剎…女帝…暗…不是,剎姐?”
一開口,連稱呼都找不準。
有關這人的傳說,不少,綽號也多。
如:西北羅剎、荒漠女帝、暗魅、沙狐、第一惡人、西北百事通、另類百科全書之類的,綽號多得眼花繚亂,就是沒有一個固定的稱號。
但,道上一提到這些詞,都會不約而同地想到那么個人——西北道上第一人,人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不敗神話。
不敗神話,是指:只要她接過的單,無一失手。
道上關于她,沒有照片流傳,只有數不盡的傳聞。真見過她的,不多,見過的也會守口如瓶。但聽過她的,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傳聞中:此人心狠手辣、面相丑陋、殺人不眨眼…盡是恐怖血腥的形容。
手持茶杯,司笙吹了吹熱氣,見茶水蕩起一圈圈波紋,她輕抿了口茶水,入口醇香,回味甘甜。
頭一偏,她兩道清冷視線打在地中海老板身上,懶聲開了口,“老鄭跟你聯系了?”
“聯系了。”
聽她出聲,地中海老板就止不住頭皮發麻,忙不迭點頭。
跟西北羅剎不一樣,鄭永豐沒那么神秘,在道上赫赫有名。
早些年的時候,地中海老板受過鄭永豐的恩惠,自打他開這家茶館,暗地里交流一些情報后,都會主動給鄭永豐提供情報。
這一次,鄭永豐忽然聯系到他,說是道上的“西北羅剎”要來一趟他的茶館,有點事想問他,讓他好生招待。
他本來不在客棧,接到電話后,趕緊讓人安排最好的包間,然后一路狂飆趕來。
“誰找我?”
將茶杯往桌面一擱,司笙微瞇起眼,語調波瀾不驚。
司笙接的是保鏢生意。
護人、護物,有時也會接點特殊的。
早在十二三歲時,她就涉及這一行,跟朋友一起做的。十六歲她出師,被易中正安排去封城讀書,遂金盆洗手幾年。十九歲那年,重回江湖,她就利用以前的人脈,重拾這一行當。
而任務的源頭,一般都源自這種地下情報。
——哪里都有這樣的地方,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情報匯聚,有需要的互相交換。只不過,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司笙來青山鎮,一是要拍攝楚涼夏的紀錄片,二是聽說這家客棧高價尋她,順道過來看看。
因通訊設備存在不穩定性,所以按照規矩,他們都是當面交流的。哪怕是老板跟鄭永豐打電話,這種單向的、有針對的任務內容,也不會私下透露。
需要保密。
這是道上規矩。
“西北段家,段桐月。”地中海老板回答。
又是段桐月?
司笙哂笑,問:“什么任務?”
地中海老板回答:
“段家最近在沙州高價收購了一件古物,需要從沙州運到安城來,道上有人放話,說他們家作惡多端,在這件古物被送到安城之前,勢必要將其劫走。”
“他們家開始不相信,結果沒兩天,他們家的大廳里,就出現了一封威脅信。”
“監控、保鏢都沒發現。報了警后一番搜查,連指紋都沒留下。”
“江湖上總有一些有特殊技藝的,沒準真就能在他們家的嚴格防護下偷走古物,所以他們不放心,就想找您幫忙。畢竟,您從來沒有失手過。”
面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年輕的女生,地中海一口一個“您”,恭恭敬敬的,完全沒有一點違和感。
有鄭永豐的電話在先,加上進門時感受到的氣場…足以讓他對這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畢竟,膽兒再肥的人,大抵也不敢冒充“第一惡人”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
“您看,您有空接嗎?”地中海老板征求著司笙的意見,“他們知道您有時會選擇暗中保護,從頭到尾不露面,所以這一次,會找一批安保人員一路護送,您只需要暗中跟隨就行。”
司笙的規矩——
護人的時候,她可能會按心情選擇暗中保護or明面保護。
護物的時候,她一般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
極少人見過西北羅剎,其主要原因,也基于這一點。
當然,誰也不知道,司笙做得如此遮掩,只是不想忽然有一天,看到網上出現類似“十八線明星竟轉行當保鏢,賣藝為生”的新聞罷了。
何況她這張臉,本就容易招惹是非。
“不接。”
連一秒的停頓都沒有,司笙就干脆果斷地拒絕。
如若沒有段桐月,或許她還會好奇那位“神偷”,想同那人切磋切磋,看看對方的本事。
可事關段桐月、事關段家分支,她是一點忙都不想幫。
巴不得她家被掃蕩一空呢。
“是,是。”
地中海老板一怔,趕緊點頭,不敢忤逆。
“沒別的事了。”司笙淡淡道。
“那我先走了。”
地中海老板彎著腰,往門口走。
“等等。”
司笙悠悠開口,又叫住他。
地中海老板趕忙轉過身,殷勤地問:“您還有什么事?”
眉頭輕揚,司笙問:“規矩你懂?”
“懂懂懂。”地中海老板點頭如搗蒜,“我從未見過您。”
承諾完,就這幾秒的時間里,地中海老板硬是被驚出一身冷汗來。
許是這女魔頭的稱號太多,每一個都夠唬人的,疊加效應太過明顯,地中海老板一聽她暗示,就止不住地打哆嗦。
“嗯。”
司笙懶洋洋應聲。
地中海老板腿肚子顫顫的,腳跟踩在棉花上一樣,輕飄飄的,他毫無真實感地走出門。
直至將包間的門合上,地中海老板才長吁一口氣,感覺重新活過來了。
天色將黑,司笙沒在茶館待多久,喝了會兒茶,就撐傘離開了。
地中海老板怕是事先打過招呼,從她離開二樓到出門,沒一個服務員找她結賬。
司笙樂得吃白食。
她前腳剛走,段桐月后腳就趕到了。
地面坑洼,滿是水坑,道路狹窄,車一點都不好開。段桐月隨便停了個地方,就撐傘抵達茶館,路上急匆匆的,褲管上濺了不少臟水、泥濘。
她沒管,收了傘,直奔前臺。
“段小姐,您好——”
前臺小姐笑著跟她打招呼,但話沒說完,就被她皺著眉頭打斷,“你們老板呢?”
“老板在店里,我先安排您去二樓包間,他很快就到。”前臺小姐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
段桐月不爽地應了。
幾分鐘后。
“她為什么不答應?”
剛聽坐對面的地中海老板說完“西北羅剎”的回應,段桐月坐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身,直接朝地中海老板開始吼。
“你跟她說過了嗎,我們可以加價,多少錢都行!”
地中海老板震驚地看著這驕縱的段家二小姐。
這女生,看著年齡也跟“西北羅剎”差不遠,怎么差距這么大?
沖動、莽撞、浮躁…還不過腦。
在江湖上那么多年,西北羅剎還卻這一兩個錢嗎?
有這名氣了,當然是按心情接單的,連個理由都不需要給你。
談錢?
庸俗。
“這不是錢的問題。”地中海老板好心勸道。
段桐月瞪著眼,不服氣,“那是什么,她提了條件嗎?”
“并不是每個找她的單,她都會接的。”
地中海老板頗為汗顏,有種跟小孩說話的感覺。
段桐月柳眉緊皺,半晌后,似是也認可地中海老板的說法,可她依舊不肯放棄。
她冷聲道:“你怎么找到她的,把聯系方式給我,我親自跟她說。”
“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那你跟她交流是用的神識嗎?”段桐月沒好氣道。
“是她找的我。”
地中海老板頭疼不已。
段桐月一驚,“她來你茶館了?”
想到“西北羅剎”那一瞬警告眼神,地中海老板就倏地打了個冷顫。
“沒有!”
他語氣一重,答得斬釘截鐵。
倏然想到什么,段桐月手往桌上一摁,緊逼著問:“她總該跟你見面了吧?”
“沒有!”
又是非常肯定的回復。
“不當面交涉,等同違規。”段桐月眼露兇光,威脅道,“道上的規矩,周老板,你忘了嗎?!”
地中海老板被她一激,險些破功。
好在,這幾年在道上闖蕩,總歸是練出一些心理素質來,在這個小丫頭片子跟前,還不至于露餡,依舊是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架勢。
他虎著臉,沉聲道:“確實是她找的我,但我沒見到她。你也聽說過,她在人前不露面,知道她長相的人,少之又少。除非她親自找到你,不然你不可能找到她。”
“她找到你,你沒見到她,怎么說?”
段桐月莫名其妙,抓住這一不合理的漏洞。
“在來茶館之前,我在外有點事要辦,辦完上車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出現在我背后,神不知鬼不覺的,她將一把刀抵在我后腰上…”
地中海老板給她講了個故事。
傳說中的“西北羅剎”,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后,跟他交涉完,給出答案,然后又在幾秒內,消失不見。
周圍的人,似乎都沒發現她的存在。
要多玄乎,有多玄乎。
講完故事后的地中海老板,見到段桐月狐疑著信了,不由在心里吁了口氣,然后…后知后覺地領悟到什么。
——羅剎小姐那些撲朔迷離的故事,莫不是這么被傳出來的吧?
想到這里,地中海老板感到背脊一陣寒涼。
然后,又趕緊將這危險的想法遏制下來。
甭管怎樣,有著這么多頭銜的牛叉人物,你閉著眼吹就是了,吹破了天都沒人質疑。
因為在世人眼里的這個人,早已脫離了尋常人的范圍,擔得起所有不合常理的傳說。
酒店,五樓。
折疊的雨傘還在往下滴水,司笙閑庭散步似的走出電梯,經過一個拐角時,視線往前一掃,動作倏然一頓。
本不該出現在這一樓的段桐月助理,此刻正站在某一間房外,抬手摁響了門鈴。
不多時,門被拉開,李泉探出頭,面露疑惑。
段桐月助理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話,不多時,李泉在一番糾結后,就往后退了一步,主動邀請段桐月助理進門。
司笙揚了揚眉。
當沒看到似的,司笙信步走進自己房門,用房卡開門進去。
雨傘隨處一擱,司笙拎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她就不疾不徐地開了口,“鐘貓奴,到安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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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忘了,最初司笙保護程悠然,就是以“保鏢”的身份。
“神偷”最近剛出現過哈,不是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