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和巴黎的時差不過一個小時。
段冉和秦鍵最近一段時間勉強算的上是同步了,不用晚安對早安了,這一點上秦鍵倒沒覺得什么,但是段冉就覺得很開心。
大概是男女有別。
不過仍誰一大早睜眼拿起手機一看,發現置頂聊天人的對話框里出現的最后一條信息是‘玩啊’這樣的字眼都開心不到哪去。
她知道秦鍵一直用的都是26鍵輸入法。
心道五個字母都能漏掉一個。
“一點都不用心!”
段冉憤憤的哼唧了一聲。
片刻,嘴角一揚,露出了一個小狐貍的微笑,接著噼啪的敲起來。
‘你哈哈啊哈哈什么?’
‘大半夜想玩什么?’
‘和誰玩?’
‘怎么玩?’
‘嗯?’
‘/微笑’
連字帶標點和表情一連串發過去了六個信息。
下一秒,她只覺得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暢了起來。
瞬間感覺舒服多了。
“哼~”
手機扔到床上,她便去洗漱了。
經過了上次的德國一行,段冉再回到巴黎之后,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她發生了一些變化。
在家比以前愛笑了,雖然還是話不多,但是不至于讓一家人都處于尷尬之中。
“早,段。”
一聲親切的問候。
“早,蓮娜。”
段冉剛來到飯廳,她的繼母便停下了忙碌,并熱情的和她打了招呼,“早飯還需要十分鐘,你可以先去客廳看會電視。”
“我來幫你吧。”
段冉說著就動起了手,這讓蓮娜有些受寵若驚。
沒一會兒,一顆可愛的小腦袋也從飯廳的門框內露了出來,她懷里的小熊也露著半個熊頭。
小姑娘看起來有七八歲,有幾分段冉小時候的可愛模樣,不過她的瞳孔是和蓮娜一樣都是碧藍的。
看得出,小姑娘長大之后一定是個混血小美女。
段冉回頭的瞬間,剛好捕捉到這一幕。
小姑娘一瞬間縮回去了半個腦袋,只留在一只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正像自己走來的——‘‘姐姐?’
應該是姐姐,小姑娘在心中提醒自己,爸爸告訴過自己這個人是自己的姐姐。
“段暄,先吃個蘋果吧。”
段冉半彎下腰,把手中蘋果遞給了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接著一把拿走了段冉手中的蘋果掉頭跑掉了,由于她的動作過猛,懷里的小熊滑落了下來。
小姑娘沒有回頭撿,段冉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門框下的小熊。
這一幕也被蓮娜捕捉到了,面善的法國女人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十分鐘后。
隨著男主人的入席,四口人開始了早餐。
飯間的氣氛還不錯。
直到男人的一句話響起。
“段暄,吃過飯去拉琴。”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說道,“爸爸,我不想拉琴。”
男人絲毫不在意的拿起了一個草莓派,咬了一口,酥脆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咽口水,“沒得商量。”
蓮娜默默的吃著飯,她知道自己的話沒有用。
這一幕段冉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飯桌上見到了,一往她都是默不作聲玩著手機或是直接回房間。
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她想說點什么,或許是她從心里漸漸開始接受起這個地方,或許是在段暄的身上看到了她小時候的影子。
“既然她不想拉,周末讓她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好嗎?”
段冉的口氣很平淡,平淡到讓男人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
蓮娜有些感激的看向段冉。
片刻。
男人果然打起了哈哈,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太情愿。
他對段暄說道:“好吧,既然你的姐姐有更好的建議,那今天你就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正好你的姐姐今天還能在家呆一天。”
小段暄破涕而笑,段冉此刻在她的心目中儼然成了救世主。
一場小風波就這樣過去,但是段冉知道有些事情是她改變不了的,她了解他的父親。
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她的父親在童年的某一段沒有逼過她,她就不可能以華韻賽的方式遇到某人,而之后的一切她都將會錯過。
飯后,蓮娜笑著拒絕了段冉的幫忙,獨自收拾了起來。
段冉正準備回房,男人叫住了她。
“段冉,你先等一下。”
客廳里。
“海選的曲目定下來了嗎?”
男人端坐在沙發上。
段冉坐在他的對面,段暄老老實實的抱著小熊坐在了段冉的一旁。
小姑娘似乎已經開始有點喜歡湊到自己的姐姐身旁了,盡管大人們的話她還聽不懂。
“差不多了,明天回學校和里格爾商量一下敘事曲定哪一首。”段冉回答道。
關于肖邦國際大賽,段冉和秦鍵在去年就報了名,只是他倆的推薦人不一樣。
第一輪比賽的形式是全球范圍內的dvd海選,選手通過報名審核后,在二月初將自己的作品以dvd的形式發給大賽組委會。
最終會由波蘭音樂家組成的評委會甄選出160人進入初賽,并在三月中旬公布入圍選手名單。
第一輪的dvd海選,需要選手準備的曲目包括官方指定的肖邦作品集中下的練習曲、夜曲、瑪祖卡和敘事曲四種樂曲體裁。
男人點頭表示知道了,笑道:“好好準備,但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父女三人又坐了一會兒,段冉就回房間了。
段冉起身后,段暄看了看父親,接著頭也不回的跟上了段冉的步伐。
男人看著這一幕,心里滿是無奈。
段冉也沒有拒絕自己的小妹妹來到自己的臥室。
她練琴,段暄就坐到一旁乖乖的看著。
過了一會兒,段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著從激流切到了圣桑的天鵝。
兇猛的音流到柔光溢彩的旋律。
只用了一個瞬間,臥室里的氣氛一下變得柔和了起來。
夢幻般的旋律純潔的像是一個少女的夢,由段冉潔白的十指編織。
慢慢的,段暄走到了鋼琴前。
小女孩聽的癡迷了一般。
一曲結束后,段暄有些激動的說道:“我最近就在練習這一首!”她好像找到了一個和姐姐的共同話題。
段冉笑了笑,“需要一個伴奏嗎?”
段暄一下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但是接著神色就黯淡了下去,有些沮喪道:“可是我還沒有練熟...”
段然下意識的摸了摸段暄的頭,“我也彈的不熟練,去把琴拿到我的房間來吧。”
段暄使勁點了點頭:“嗯!”說著回頭小跑離開了房間。
客廳里的男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看到自己的小女兒抱著笨重的大提琴走進了大女兒的臥室。
沒過多久,臥室里先是傳來了一陣抒情的鋼琴前奏,接著柔和的大提琴加入到了音樂當中。
蓮娜也聽到合奏的聲音,她放下了手里的活,輕輕的走到了臥室門口。
男人一笑。
轉臉目光落到了客廳墻上的一張相框上。
照片里的男人還未發福,正穿著精致的禮服,一手抱著大提琴,一手拉著琴弓,他深邃的目光,眺望著遠方。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
‘攝于,法蘭克福音樂大廳’
‘演奏者,段宏’
巴黎時間上午9點40分。
莫斯科的某人還在做著美夢。
他嘴角的口水已經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