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仇和恨
張飛加入戰場之后，勝利的天平算是真正倒向了劉備的一邊。
城中還在負隅頑抗的董卓軍萬萬沒想到驍勇的張飛會帶著士卒出現在這里，
黑夜中他們不知道張飛到底帶了多少人，還以為四面都已經被劉備軍崩潰，頓時亂作一團。
“吾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張飛的咆哮如死神降臨的訊號，驚的董卓軍無不抱頭鼠竄。
張繡拼命穩定士卒，想要殺回去跟張飛一戰，但他才提起手上長矛，只聽得周圍喊殺不斷，朱儁、鮑鴻都率領人馬殺出來，朝張繡發動決死沖擊。
被團團包圍的張繡萬般無奈，也只好且戰且退，盡量向城外退去。
城外有牛輔的大軍，就算牛輔打不過，肯定也不會這么快就崩潰，
和他們會和，至少還有逃回關中的可能。
只是…
“張繡！俺張飛在此，快來跟我決一死戰！”
攻城開始，張飛一直沒有撈到什么大仗，
現在戰斗到了尾聲，他決不能讓張繡輕易逃走。
張繡見張飛追的急，甚至已經和追兵的大隊脫節，心里也逐漸焦躁起來。
“黑臉漢，既然來送死，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張繡的武功深得高人真傳，黑夜中巷戰靈活巧變，反倒是張飛大開大合的打法在這有點施展不開。
可張飛非但不懼，心中反而更加興奮非常。
張繡武功高強，當真正中張飛下懷，
若是此人不堪一擊，反倒讓張飛難受。
張繡的長矛靈巧多變，一度已經占據了上風，可隨著戰斗的進行，他愕然發現張飛的武功竟然在不斷的進步，轉瞬間就從劣勢占據上風，反倒死死壓制了張繡。
“這是怎么回事…”
張飛外表粗獷，但他最擅長的就是不斷的學習，
和張繡激斗許久，他已經完全摸清了張繡的套路，反而以更加猛烈，更加迅捷的招術還擊，打的張繡左支右絀！
“死！”張飛像一只暴怒的巨熊發出一聲咆哮，震得張繡手中的長矛幾乎脫手，
他知道自己已經抵擋不住，索性虛晃一招，直接調頭就走。
但張飛如影隨影緊跟上來，漆黑的矟矛如平地刮起一陣颶風，猛攻張繡面門！
張繡勉強拆了一招，慌亂中，他不小心踩中了腳下一具尸體，頓時失去平衡，轟然倒地！
“別，別殺我！”他恐懼地道。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袁紹看著張飛的矟矛一下洞穿張繡的咽喉，也不禁后背一涼。
張繡的武功他是清楚的，董卓手下第一好手呂布和張繡比武，也是一百招之后才勉強取勝。
這才多久，張飛居然輕易就把張繡刺穿，這天下的猛將難道都去了劉備那里嗎？
董卓孤注一擲死守雒陽的戰術徹底失敗，到處都是廝殺，到處都是慘叫，沖天的火光將整個雒陽映地一片通紅。
“劉備，這大漢的天下不能給汝！”
烈火之中，劉備迎著灼熱的空氣，拼命朝城關內側殺去，
而馬騰早就等在了那里，他單手持矛，搖搖晃晃的站在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竟沒有幾分活人的氣息。
“這大漢的天下，不能給汝。”他又重復了一遍。
劉備冷冷一笑，道：
“馬將軍，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你力勸老賊留在雒陽，我也沒有全殲賊軍于此的機會。”
“你放屁！”馬騰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可聲音竟沒有幾分底氣。
顯然，他也知道今日之敗，跟他當時的蠱惑又密不可分的關系。
“是司馬斂，是司馬斂被沖昏了頭腦，”馬騰沙啞著道，“是他，是他平日告訴我等，這天書和法寶能改變世界戰無不勝，
他都能飛天，為何不能勝汝，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飛天都能做到，居然還是無法戰勝劉備，這已經遠遠超過了馬騰的常識。
劉備身邊的史渙哈哈大笑，朗聲道：
“馬騰，汝乃董卓老賊的心腹，這會居然把一切罪責都推給他，當真可笑。
偃師之戰，老賊可是把前部都托給汝，讓汝好生進擊，和中山王決戰。
可汝是怎么做的？汝居然讓喪心病狂，讓郭汜炮擊段煨，
如此陰狠，如此毒辣，說汝坑死老賊，當真分毫不錯！”
“你放屁，我不認，我不認！”
馬騰怪叫一聲，挺起長矛朝史渙猛撲過來。
盡力消耗段煨的人馬，讓他和劉備死戰，這是董卓之前交代給馬騰的戰略，這是一個段煨自己也能看出來的陽謀，
但在馬騰手上，這個陽謀變得更加陰狠毒辣，遠遠超過了正常人應有的思維，
若是那一戰能勝劉備，自然能成為千載之后人們津津樂道的戰術，
可那一戰偏偏慘敗，這讓馬騰成了眾人的笑柄，
今日死戰，馬騰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和他并肩作戰，
而他的一只手在之前的戰斗中被段煨一箭射穿，現在只能單手持矛，口中荷荷聲不斷朝史渙撲去。
見馬騰如此模樣，史渙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是汝送死，休怪我無情了！”
錯身一擊，只有一臂的馬騰被史渙手上雪亮的環首刀一刀重重劈在胸口，
堅硬的鎧甲幫他稍稍卸去了幾分力道，可仍舊無法阻擋那恐怖的刀鋒直接砍進馬騰的身體。
史渙一刀砍翻馬騰，又在他身上補上一腳，見馬騰一時未死，他高舉鋼刀想要斬了他的首級，可劉備揮揮手，示意他停手。
劉備緩緩蹲在馬騰的面前，見滿臉是血的馬騰依舊不甘地瞪大眼睛，微笑道：
“兄臺引羌胡入寇關中，殺害我百姓無數，
關中百姓只怕人人恨不得生啖汝肉，
我劉備從不敢說什么替天行道，但也絕不會讓你這種人痛痛快快的死。
等我再興大漢時，人們提起我的戰功，就會想起汝的愚蠢，
我會多編些故事，讓汝的臭名世代相傳，讓大家都知道，是汝害死了董卓，
呵呵，汝這也算名垂青史了！”
馬騰絕望地看著劉備，眼中竟露出哀求之色，劉備長身而起，道：
“走，今日便要收復雒陽！”
一夜的大戰，所有人都被抽干了力氣。
隨著熱氣球的墜落和牛輔大軍的落敗，董卓軍的慘敗已經不可避免。
那些被熱氣球震懾的劉備軍士兵也已經恢復了生氣——
連會飛的神都無法擊敗中山王，中山王當然是天命的主人，
他們重新拿起手上的刀槍投入戰場，若是董卓還飄在天上，這會應該已經看到無數的火龍滾滾流入雒陽，將雒陽的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失魂落魄的呂布提著手上的馬槊快步沖回府中，
這一路上，有無數的亂兵趁機劫掠雒陽的高門大戶，到處都是一片廝殺聲，可呂布的府邸卻沒有受到絲毫的驚擾。
開玩笑，誰敢來搶呂布家，怕不是石樂志。
他匆匆走入后院，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一扇門，焦急地道：
“我們敗了，我，我帶你逃出去！”
屋中的香榻上坐著一個女子，聽見呂布的聲音，女子已經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上。
“不要，我，我并無惡意！”
幽幽燭火之下，那個女子驚心動魄的美貌讓呂布又是心神一蕩，
他連大氣都不敢多喘，生怕自己渾身的血污驚擾了這個墜入凡間的仙子。
這女子正是王允的養女貂蟬，
那日王允讓貂蟬勸說呂布刺殺董卓，而呂布熱血上頭，也很快答應。
就在呂布緊鑼密鼓準備的時候，董卓卻主動找上門，直接點破了王允的計劃，嚇得呂布渾身冷汗直冒。
當時，他還以為董卓會立刻下手，將自己碎尸萬段，
可他萬萬沒想到，董卓居然只是笑了笑，臉上還露出幾分戲謔之色。
“休要中了王允的連環計，一個女人而已，想要的話，盡管拿去！”
呂布當時鬼迷心竅，向董卓宣布效忠，
王允和賈詡發動兵變時，呂布看著自以為勝券在握的王允也不禁一陣心虛，
可他還是選擇站在了董卓的一邊。
王允死后，董卓便把貂蟬賞賜給了呂布，
只是呂布心中有愧，哪敢褻瀆這個仙子般的人物，
而他每每想對貂蟬說些什么，這個剛烈的女子也立刻舉起匕首放在脖頸處。
呂布一臉苦澀，嘆道：
“蟬兒，亂軍殺來，烈火四起，現在雒陽已不能守，
我，我帶汝沖出去，方能力保無憂。”
不等貂蟬回應，呂布又道：
“我和劉備素來無冤仇，等躲過這一大劫，我托舊主蔡湛說清，定能無恙，
以我的武功，在劉備手下謀個中郎將輕而易舉，到時候…到時候定不會虧待了你啊。”
“劉備打進來了？”
貂蟬自進入呂布府中之后第一次一下次對呂布說出這么多字，這讓呂布當真喜出望外。
他用力點點頭，道：
“董卓敗了，現在城中大亂，我怕亂軍對你不利，所以…所以才想辦法暫避。
劉備定然明白我是被董卓所迫，不會隨意殺戮，這，日后我必有再獲重用的機會。”
當日董卓揭開身份，輕易擊殺王允賈詡，讓呂布心中為之震撼，一度以為劉備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可沒想到董卓居然意氣用事，死守雒陽，
今日慘敗，就算他僥幸逃出去也絕對沒有再起的機會。
呂布打定主意，先哄貂蟬和自己離開，
離開之后，他便逃回并州，去投匈奴，這輩子不敢再來中原了。
貂蟬聽見劉備的名字，緩緩低下頭，嘆息道：
“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從亂軍中突圍，
將軍休要管我，自去吧！”
一聲將軍聽得呂布心花怒放，他趕緊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舍了性命不要，也要帶蟬兒沖出敵陣！”
“當真？”
“自然當真！”
貂蟬把頭埋得更低，久久才嘆息道：
“那好，我，我這些日子沒有飲食，沒有力氣，汝背我走吧！”
“真的？！”呂布大喜，他沒想到貂蟬居然如此主動。
看來這恐懼之下，這個絕色美人已經對自己生出了幾分依賴，這正是一親芳澤的機會。
呂布快步上去，轉身蹲下，貂蟬緩緩趴在呂布身上，當真讓呂布滿心狂喜，全然陶醉其中。
“蟬兒放心，我這身武藝天下無敵，除了關羽，還沒人是我的對手，
咱們，一定能從這里沖出去。”
“真的嗎？”
背上的柔弱無骨的女子聲音輕柔，讓呂布不禁豪氣叢生，
“當然，這…”
呂布當然有信心，
可他一肚子的牛還沒有吹出去，卻感覺自己的脖子一陣火辣辣的生疼！
“你！！！！”
貂蟬手中的匕首用力刺進了呂布的脖子，
這個武藝高強，一人力敵太史慈、典韋、趙云三人的猛人身子只是抖了抖，便緩緩跪倒在地。
他只來得及吐出這一聲，便很快沒了聲息。
貂蟬的手不住的顫抖，
這一刺，她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看著倒在血泊中，甚至來不及過多咒罵的呂布，她怔怔的不知如何動作。
良久，她才緩緩站起來，看著外面搖曳的火光，晶瑩的淚花從絕美的臉上滾滾落下。
“義父，我報仇了!我報仇了!我報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