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武功高強如關羽,也不能一個人挑戰一個王朝的秩序。
大漢現在依舊森嚴,敢在雒陽城放肆,來人冒的風險可想而知。
看著唐周那張因痛苦扭曲而更加猥瑣難看的臉,劉備心里暗暗做出判斷。
“快,來不及了,抓緊全城搜索!”
日暮,雒陽的城門全都封閉,那個殺手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會輕易從高大的城樓里翻出去,他現在一定還在雒陽城中!
“是,玄德說的是,抓緊,抓緊圍捕賊人!”
崔烈狠狠地剜了曹操一眼,長袖一甩,抓緊去聯絡大將軍何進。
曹操微微松了口氣,表情凝重的沖劉備道:
“玄德,多謝了。”
他這聲多謝言不由衷,劉備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見怪,微笑道:
“我等是過命的交情,何必如此。
我相信此事絕非汝做鬼,便是了。”
“是啊。”曹操長嘆一聲。
劉備相信自己,可是這事,難以服眾啊。
本來自己構陷宦黨的嫌疑就很大,現在最關鍵的兩個證人同時都被殺死,一句江湖高手哪能讓人相信,也只有抓緊抓到太平道的那個人才是。
若是抓不住,曹操自問這次是捅了大簍子,只怕誰也保不住自己。
劉備看這個魏武帝糾結的模樣,心道自己要不要趁機給天子告一黑狀,這曹操以后就再難有翻身之力,
當他隨即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力行社。
唐紙鳶他們張嘴閉嘴要推動歷史,歷史上又不是只有自己是這個年代的風流人物。
曹操起碼現在還是大漢的忠良,自己只要在他變成王莽的時候將他擊敗就好,
反正我現在比歷史上強大的多,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實在是…實在是有愧自己的這么多奇遇了。
在家正準備夜生活的何進從榻上惱火的跳起來,在美人幽怨的眼神中披上衣服,匆匆沖出臥房,
他聽崔烈原原本本講完這些事情,居然沒有吃驚,反而一拍大腿。
“最好最好,快,全城海捕,一定要把那賊人揪出來。”
他正愁連續挖出兩個負責圍捕太平道的宦官沒法跟天子交代,這下好了,只要抓住那個高明的殺手,一切都能搞定。
“大將軍,公確信此事不是曹操在背后做鬼?”崔烈陰沉著臉問。
何進怔了怔,爽朗地大笑道:
“放心,孟德、本初、公路這些人都對我忠心不二,怎能做出這種事來,放心去做便是了。”
汝哪里來的自信…
崔烈對何進的幼稚非常上頭,不過心想反正這貨是大將軍,聽他指揮到時候黑鍋給他也就好了。
之前何進對劉備還有點興趣,不過聽說劉備加入了西園八校尉,是趙忠的麾下,他頓時就興趣大減,不想理他,
自己坐上牛車,去找袁紹袁術兄弟。
“主公,現在我等如何是好?”趙云問。
劉備沉思片刻,問道:
“孟德,不如跟我們一起搜城?”
劉備打定主意今晚要見見那個雒陽城里的頂級高手,但他畢竟不認路,讓跟自己相熟的曹操帶路是最好的選擇,
曹操也正擔心自己武力不足,有劉備這樣的高手,他身邊的這個護衛看上去更厲害,就算和那個來去如風的殺手碰上也能應對自如。
他寒聲道:
“好,我點起人馬,咱們一起動手。”
曹操手下還是有不少人,他們之前還在偃師附近陪曹操探礦,這會風塵仆仆地拿起棍棒,舉起火把,跟著劉備曹操趙云三人一起前進。
整個雒陽城的夜都被擾醒,到處都是雞飛狗跳和叫罵哭喊,顯然又有人趁機行不法之事。
這是大漢特色,劉備也沒辦法,他只能做好自己,在曹操的幫助下挨家挨戶叫門,偵查太平道的蹤跡。
曹操非常雞賊,他選擇的偵查路線愣是沒有一戶大型世族,他把目標放在貧民和一些下等寒門的聚集地,一路襲擾過去,盡管擾的雞飛狗跳,可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這就是階級的強悍。
“有沒有生人來此!”
曹操手下的士卒放聲大喝,毫不客氣的踢爛骯臟的柴門,在雞鳴犬吠之間發生大吼。
下等寒門中還有讀書人,壯著膽子出來呵斥士卒,頓時被一巴掌打在臉上。
嗯,這個不是高手。
再換下一家。
趙云看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道:
“這,都是如此嗎?”
“我們不能如此。”劉備咬牙道,“我等帶兵,無論誰也不能做出此事。”
不過,不得不說曹操這樣的排查手段還是很高效,
何進他們還在挨家挨戶叫門,求那些世家豪族開門配合,他已經把幾條街的寒門掃蕩一番,并沒有發現什么生人的痕跡。
劉備盤算一番,道:
“孟德,雒陽城中,有沒有什么人有這般武功?”
“汝懷疑此人是有人假冒張角?”
武功這個東西必須要天天練習,并不存在突然開竅就成為絕頂高手,或者深藏不露突然就戰力高強,
雒陽城有數的好手曹操都認識,他仔細排查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了一個答案。
“嗯,虎賁中郎將王越王之升劍法高絕,不過體型不像,不如我等去拜訪他一番,說不定他認得這雒陽城中的高手。”
“哦,王將軍現在何處?”
“今天似乎率軍在宮中值守吧,一群宦官在宮中鬧事,又有清流去找天子的麻煩,現在王將軍應該在宮中護衛吧。”
宮中…
劉備心里咯噔一聲,看著這滿城的星火點點,他似乎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但愿是我多心,孟德,你先搜著,我和阿云先走。”
天子十分上頭,
這點不光是張讓和趙忠看出來了,連楊賜、張濟、劉寬他們也都看出來了。
但雙方誰也沒有讓步的想法。
這是一場戰爭,涉及到他們每個人的切身利益。
封谞和徐奉,連續兩個中常侍先后被以通賊的名義下獄,而且還是因為他們主持搜捕太平道。
這特么說沒人在背后操作,只怕天下不會有人相信。
肯定是清流這些人的陰謀,一定沒錯。
若是這步讓了,以后張讓和趙忠在宮中還混個屁,哪會有人在投靠他們,
宦官一倒,天子的權柄也會蕩然無存。
所以,剛剛散朝,張讓和趙忠就率領一群宦官跪在天子面前,請天子幫封谞和徐奉洗刷冤屈,千萬不能中計。
張讓、趙忠、夏惲、郭勝、畢嵐,身為尚書令的曹節也在,一群聲名狼藉的宦官紛紛跪在天子面前,簡直是妖氣繚繞,讓人作嘔;
而另一邊,散朝之后的清流也沒有退去,在楊賜的率領下,劉寬、張溫、張濟、許戫挺身而坐,當真是端莊鄭重,讓人一看便高下立判。
“陛下,太平道為禍,反跡確鑿,若不抓緊撲滅,只怕后患無窮。
那封谞、徐奉久在雒陽,連接黨羽,樹大根深,若不立刻下獄拷問,只怕讓那些宵小繼續逍遙法外,為禍天下!”
楊賜一上來就放大招,直指宦官和太平道勾結。
封谞和徐奉的黨羽是誰?
還能是誰!
張讓捏了捏拳頭,諂笑道:
“楊公此言當真是…一派胡言。
太平道之事,天子早有定奪,正欲組建新軍以伐不臣,之前更是以宗室劉焉坐鎮冀州進剿黑山,公等實在是危言聳聽。
至于封谞,呵呵,封谞徐奉雖然是中常侍,可在宮中嘛,也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
那張角人稱大賢良師,本領非常,為何不去勾連我和趙常侍,反倒要找此二人?
再者封常侍早早便指出太平道為大禍,四處圍捕擒拿,
我記得搜到楊公府上,楊公還闔門閉府,責罵我等禍亂綱紀——
嘿,彼時楊公為何不以朝政為念,配合封常侍搜捕賊人。”
衛尉許㦽冷笑道:
“張常侍此言,莫不是以為楊公窩藏太平道?”
“我怎敢污蔑楊公,這道理如此,全都呈給天子分辨不就是了。”
現在撕破了臉,張讓當然不留情面,
趙忠也冷笑道:
“我等心念國家,圍捕太平道便是作祟為亂,公等便是心憂社稷,為了大漢?
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許㦽的戰斗力極高,不依不饒的道:
“這公理自在人心,爾等把持朝政以來,禍亂天下,危害忠良,
這一件件事,難道爾等輕飄飄便可揭過?”
“放肆,爾倒是說我等迫害哪路忠良?爾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戰斗十分激烈,天子的臉隱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趙忠罵的口干舌燥,悄悄抬頭,似乎恍然間看到天子嘴角微微上揚,
但他再看,天子又恢復了陰云密布的臉色,他心道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兩邊爭吵不休,外面已經有人快速踱步上來,把馬元義和唐周慘死之事告訴天子。
這下雙方更是炸開了鍋,張讓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嗷嗷大叫說這些都是曹操的陰謀,讓天子一定要宰了曹操,
楊賜雖然感覺這里面陰謀深重,卻也不敢松口,一口咬定這些都是宦官玩的左右互搏把戲,
陰影里,天子看著雙方不住地爭吵,嘴角又下意識地微微上揚。
“好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封谞和徐奉暫先收押,先說說,如何剿滅太平道之事吧!”
楊賜立刻道:
“張角聚眾為禍,若是讓州郡征剿,只怕牽連太大,難以成功,加速禍患形成。
應該嚴令刺史及二千石,簡選流民,派人將其送回原籍,借機削弱其黨羽,
然后誅其首領,可不費力平定!”
(今若下州郡捕討,恐更騷擾,速成其患。
且欲切敕刺史、二千石,簡別流人,各護歸本郡,以孤弱其黨,然后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
“大善,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眾人紛紛稱贊楊賜的主意——
他們都聽說天子要組建新軍討伐太平道,此等勞民傷財之事,身為朝廷大員,自然要想辦法阻止,楊賜此言當真是老成謀國之術,自然引來清流的一致叫好。
“趙常侍,汝以為如何?”天子沒有發表意見,但很顯然對楊賜的主意不是很滿意,懶懶地道。
趙忠上前一步,道:
“天子寬心,吾自西園籌建新軍,多則半年,少則數月,這新軍便可組成。
左校尉劉備手下有壯士名關張者,皆有萬夫不敵之勇,新軍建成之日,老奴當親率劉備等人出征,當一戰覆滅太平道匪類。”
天子緩緩頷首,微笑道:
“好,說的真好。”
他又緩緩去看楊賜,道:
“楊公所言,也是正道,讓朕…再思慮一番。”
“來人,傳劉備入宮,朕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