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長生聽過很多次“撕破臉”這三個字。
可是親眼看到,卻還是第一次。
也只有當他親眼看到這鮮血淋淋的一幕時,才會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和惡心,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怎么回事?
宇長生身上的痛楚已經減輕了許多,但意志卻還是非常的模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有些陌生,懷里的媚兒已經成了血人,臉上肌肉外露,鮮血汩汩流淌,順著臉頰蔓延到了宇長生的手上,粘稠而溫熱。
自己只是將那些咒力吸附到了自己的身上,怎么把她的臉皮也整個掀翻了呢?
宇長生沒有感到恐懼,只覺得心中非常迷惑,毒發的狀態有所緩解,身體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動彈不得。
媚兒凸出來的眼珠看起來非常的可怕,當一個人的眼皮被削除之后,眼睛也會變得奇大無比,她的眼神有些發空,似看非看地望著宇長生,嘴里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宇長生突然聽到了一聲嘶吼,扭頭朝身后望去。
這一望,讓他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
他看到了那個出現在他夢中的紅發女人,這個女人這次沒有穿著那件白大褂,而是換上了一身漆黑的釘頭夾克,她的面龐依然擋在了長發后面。
剛才那聲嘶吼,顯然就是她發出的。
只見這個女人雙手搭在了地上,似乎有點像是做出了起跑的動作,她用這個詭異的姿勢在地面上匍匐前進了一會兒,身上的外套立刻膨脹起來,隨后擠出了一根根密集的荊棘,身體也似乎越來越大。
又是一聲震天沸地的咆哮傳來。
緊接著,一道閃耀的紅光從遠處射來。
這紅光,竟然是魔獸的眼睛,恐怖的紅瞳魔獸!
宇長生感覺整個人已經完全僵住了,身體動彈不得,除了曾經在“索烏湖之戰”中出現過的虐鬼外,紅瞳魔獸是只在傳說中存在,在整個墨州幾乎沒有多少人見過。
而現在,這樣一只龐大的紅瞳魔獸,竟然就這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漫天飄飛著那破裂的黑皮夾克碎片。
紅發女人竟然在宇長生面前化作了一頭宆天邪龍,散發著凜凜兇威。
關于宆天邪龍的傳說,曾經在很久以前在炆烏國域內盛行,但隨著時過境遷,已經多年未曾被大眾提起,因為關于它的目擊報告,也越來越少了。
這邪龍長約十二米,高八米,身上盡是密集的六棱黑刺,頭小頸長,牙短卻鋒利無比,它那凹凸不平的皮膚好像是凝固的瀝青一團團堆疊而成,巨龍的眼睛微瞇著,紅光隱隱從里面映射出來。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這個紅發女人又突然出現,她又想要干什么?
宇長生滿心迷惑,但卻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匍匐的宆天邪龍突然龍目圓瞪,三層厚厚的眼瞼逐層綻開,血紅的兇光從里面激射出來,宆天邪龍裂開了密布短牙的龍口,里面一排排彎鉤般的龍牙齊刷刷閃出寒光,咆哮再起。
伴隨著聲駭人的咆哮,林中鳥獸俱散,宆天邪龍的巨翼撲騰震震,掀起浩瀚狂流,宇長生這回真的傻眼了,自己現在身體狀態基本毫無戰斗能力,甚至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如果這個可怕的巨龍想要襲擊自己,自己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宆天邪龍一飛沖天,巨大的陰影將宇長生籠罩,隨后堅實的龍爪一下子拎起了宇長生后頸處的衣服,隨后將他牢牢握住,挾著宇長生升入高空。
宇長生無力掙扎,宆天邪龍一飛沖天,竟似沖出了荒冢墨林,甚至越過了云霄之外,還要向著更高的地方飛去。宇長生感覺不斷上升,血液也迅速上涌,好像要從腦袋里沖出來一樣。
這是要去哪里?
不管要去哪里,這樣的狀態下,自己一定堅持不到那里吧。
宇長生暗暗想著,感覺自己的思維也變得凝滯了。
他只感覺血脈噴張,身體已經動彈不得,宆天邪龍一直在飛,一直在向上飛,自己的血壓也在飛也似地狂飆。
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久,宇長生突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自己明明是在不斷地上升,但腳下那血肉模糊的媚兒卻始終處于相同的位置,好像和自己之間用鐵絲牢牢纏繞在了一起一樣,始終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大小也沒有什么變化,就好像原地不動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自己向上飛,媚兒卻始終和自己保持相同的距離呢?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宆天邪龍發出陣陣低吼,漆黑如墨的死亡巨翼掀起凜冽狂風,宇長生感覺耳畔逆流洶涌,這極具震懾力的陣陣響聲似乎在宣判著宇長生將要摔得粉身碎骨的命運!
可面對這恐怖的處境,宇長生卻反而鎮定下來,怔怔凝望著下方恐怖的媚兒,又看了看周圍混亂的空間,突然竭盡全力,極力讓身體復蘇,雖然這樣的努力沒有太大的效果,但他還是勉強張開了嘴,他的脖子也隨之動了動。
宇長生張大了嘴,狠狠咬了巨龍的爪子一口。
巨龍再度爆發恐怖的咆哮,龍爪的力道卻瞬間減少了許多,宇長生再次發力,趁機掙脫了龍爪,直墜而下。
在這樣的高空墜落,似乎本應該必死無疑,但宇長生卻毫無畏懼,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下方的媚兒,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瞪大。
這一次,宇長生狠狠咬向了自己的手臂,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伴隨著一聲大叫,宇長生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地面。
方才的一切,只是夢魘。
宇長生從夢魘中掙脫出來,林中的鳥兒也被宇長生的喊聲驚醒,振翅而飛。
從細小的樹葉縫隙望去,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天蒙蒙亮,林中卻還是黑的,霧氣氤氳,周圍顯得非常的靜謐,不遠處還有一只小松鼠正抱著一顆松果,一臉懵逼地望著宇長生!
宇長生揉了揉眼睛,發現媚兒和范離澤已經醒了過來。
自己現在安然無恙,應該暫時服下了媚兒的眼淚,緩解了淚墜散的毒性。
宇長生腦袋還是有些發懵,環視周圍,發現昨晚戰斗的痕跡都還在,而且又多了兩頭魔獸的尸體,看來并不是自己做夢,影玉靈的尸身已經不見了。
“這頭豬終于醒了,睡得還真是香。”媚兒帶有怒意地說道。
“豬?有豬吃都不叫我,你倆還真不夠意思。”宇長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倒像是不明白她為什么生氣。
“你只有一天時間了,今天你必須找到武鳳金凱!”范離澤沉聲道。
“哥們兒,這你就更不夠意思了,我昨夜可救了你倆一命,難道還不能延長幾天么?”宇長生道。
“被你救過的人,似乎都死得很慘,我覺得這不算是恩情。”范離澤毫不客氣道。
“哈哈哈…說得也是,既然這樣,你們閣主為什么還要讓我救他呢?”宇長生大笑道。
范離澤沒有說話,扛起了地上烤熟的兩條不知名的魔獸肉腿,準備離開。
宇長生也拍了怕屁股站起來,下意識地去摸煙,不過落了個空,不禁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