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里就是上界嗎?”
一個面色蒼白的禿頭番僧,謹慎地打量著四周,“不是說上界極樂,仙氣鐘云,寶光曼妙,是神仙之地嗎?我怎么看此地貧瘠,也不比咱們吐蕃國好上多少?”
另一旁,一個面皮蠟黃的老者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最后道:“以貧僧之見,此地確實是上界。”
他一手掐住白臉師弟的手腕,略一診脈,面露喜色道:“你原本壽元將盡,生機枯竭,如果這里不是仙界,你又怎么會如此血氣充盈。”
被師兄一點撥,先前那番僧也反應過來,自己原本那種垂垂老矣的感覺,確實沒有了。
黃臉老者頷首道:“想必我們的的確確飛升到了上界,只不過地處比較偏僻荒涼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我等與那鴻鈞有仇,如果直接撞在他手里,反而落不得好。”
師兄弟二人一合計,覺得確實是這么一回事,便當下決定,先蟄伏起來,望望風頭再說。
張子凡沒有想到,在鴻鈞之后最先飛升而來的居然是兩個禿驢。
說實話,若不是開啟了飛升者默認同意的按鈕,張子凡是不會讓這兩個和尚飛升的。
他可是坡腳老道一手帶大的,對和尚的感官不佳。
不過事已至此,來都來了,張子凡也不打算把他們丟回去了。
畢竟佛本是道嘛,搞歧視是不行滴。
只要這兩個家伙好好干,張子凡是不會因為出身不好,而苛責他們。
嗯,最多給點小鞋穿穿。
不過話說回來,和尚是如何飛升的呢?
張子凡有些好奇,總不能也是度雷劫而來吧?
畫風有些不太對啊!
于是他調出了系統面板,開始搜索這兩人的歷史日志。
原來,之所以最先飛升的是這兩名番僧,其實還都是鴻鈞和燭九陰下界帶來的結果。
當日魔云山癲,鴻鈞以絕世仙姿,摧枯拉朽的擊潰了入唐番兵。
之后,他又默許燭九陰趕去西域,將番僧淫廟搗了個底朝天,這地斷了吐蕃國的根基。
不過燭九陰畢竟常年呆在上界,沒有與外人接觸,心智比較年幼。
辦事不夠周全,是一個玩心很重的莽夫。
他將山頭拍沒了好幾座,卻也沒有斬草除根的領悟。
吐蕃國師烏篤禪師帶著一干門人,最終逃脫出來了不少。
從潰兵中得知,大唐居然來了得道修仙的仙人,這讓烏篤等人大吃一驚。
無論是道家的白日飛升,還是他們佛門的立地成佛,其實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
烏篤今年兩百七十多歲,怎會不知這一點。
但如今他親眼見證了仙人的偉力,方知上界原來真的存在。
如今佛寺被毀,宗門殘破。
若是不能重新凝聚信念,他們這一脈可就要滅亡了。
因此在鶴鳴山鴻鈞講道的同時,烏篤禪師決心孤注一擲,做出自己的嘗試。
肉身佛,這是烏篤翻閱大量經書后,選擇的方法。
所謂肉身佛便是在有大修行的高僧圓寂之前,讓他安坐在缸中,埋入土里,靜靜等待死亡。
等到數年之后,再由弟子門人將大缸取出。
據說,只要是德行圓滿的僧人,大缸中的尸體是不會腐爛的。
這個時候,弟子們便拆開封印,將里面風干的尸體撈出來。
梳妝打扮,擺盤成形,同時進行防腐處理,并刷上金粉金漆之類的東西,作為佛像。
在張子凡看來,這肉身佛可是要比雷劫難渡多了。
這種方法難點便在于,在漆黑寂寞的空間之中,聽聞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靜靜等待死亡的過程。
這個過程,非常人可以忍受。
烏篤禪師作為吐蕃國師,他的門人幾乎囊括了吐蕃一國的頂尖修士。
而其中達到圓滿境的,其實有三人,而非只是烏篤和寶樹兩人。
不是誰都有大毅力,大果敢,愿意活埋自己,以追求那一線虛無縹緲的成仙契機的。
烏篤禪師的大弟子,白心上人就最終沒有經受得住這份嚴酷的考驗。
在被埋入地下三十三天后,他內心對于生的渴望,對于死亡的恐懼,逐漸蓋過了曾經堅定的成佛之心。
當他面部五官完全扭曲,流露出恐懼、不甘、憎恨等各種復雜的情緒。
手指因為用力扣挖缸壁和缸蓋而變得鮮血淋漓,指甲碎裂的時候。
白心上人是真的死去了。
死的毫無價值,沒有任何意義。
與白心上人不同,烏篤和寶樹兩人最終經受住了考驗。
他們信念無比堅定,在暗無天日的缸中,每日只以水分為生。
終于,在被活埋了九九八十一日后,他們抓住了那一縷飄渺未知的契機,一舉飛升來到了夢寐以求的仙界。
也就是張子凡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