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一次受打擊的內奸
農歷春節的時候，夏國全國放假，這是所有人的公眾假期，維族人也會放假 可事實上，維族人還有自己的傳統春季節日，到了這個節日的時候，他們會放假大肆慶祝，所以他們的節假日比夏族人更多。
維族人的這個春節節日，就是諾魯孜節。
諾魯孜節是在萬物復蘇、大地回春的時候進行，也大概是在每一年的三月二十日春分的時候，一直持續到清明節的時候結束。
當然，現代社會只會放三天假，不可能像古時候那樣搞兩個星期。
維族人會把這一天的時間分成六段，每段稱為一更，包括日出更、午時更、日落更、星現更、午夜更和黎明更。
他們會從那天的黎明開始，男女老少都要穿上民族盛裝舉行節日活動。
比如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會用麥粒培植青苗，然后送給村子里的人以作祝福；
又比如大家會做很多美食慶祝，其中尤為出名的是從第一天開始的“諾魯孜飯”，大家吃完諾魯孜飯和五谷粥后，在午時更到來的時候外出拜年，參加各種活動；
再比如大家回各自在房屋正中燃燒松枝，將冒煙的樹枝在每個人的腦袋上轉一圈、在牲口圈門口讓牲口通過，祈求身體強壯，迅速繁殖…
陳牧不是維族人，可是老人罕有的和古麗大嬸一起來到了加油站，他們燃起了的松枝，神態凝重的讓松枝在陳牧的腦袋上轉圈。
陳牧一邊緊繃身體，任由兩老擺弄，眼睛一邊隨著松枝轉圈，生怕松枝燃燒的地方落到自己的腦袋上，讓頭發燒起來。
兩老對這個儀式非常注重，等做完了，古麗大嬸才說：“你爸媽不在了，這種事情我就必須替他們操心哩，你趕緊找個姑娘結婚，隨便哪個姑娘都好，早早為你們陳家延續子孫。”
隨便哪個姑娘都好…
這話兒說得好隨便啊…
陳牧心里雖然覺得好笑，可表面上卻連忙爽快的答應下來，沒有一點猶豫。
這種時候，就不能有猶豫，否則維族大媽能嘮叨你一天，直到午夜更的到來。
兩老做完這個，居然就要走了，說是必須盡快趕回到村子去，那里還有很多事情。
今天是諾魯孜節的第一天，村子里有很多儀式要做，兩老這么折騰來去，倒讓陳牧很不好意思起來：“你們既然有那么多事情做，今天就不要來了嘛，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古麗大嬸搖搖頭：“有些事情就得今天做才行的，過了時候就不好了哩。”
敢情他們就真的是為了用燃燒的松枝，在自己的腦袋上轉圈才來的…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陳牧心頭有點溫暖的同時，也忍不住嘀咕起來：這究竟是想要祈求讓我身體強壯，還是迅速繁殖啊？
陳牧想了想，決定要送兩老回去雅喀什村。
他早聽說諾魯孜節這一天，村子里會做好多好吃的，只不過因為害怕人多太鬧騰，而且他這么一個外人，參加那么多儀式也累人，所以才沒去而已。
現在兩老既然都來了，他覺得可以跟著一起過去看看。
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沒想到一輛黑色奧迪A6直接駛進了加油站，停在了營業室門前。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熟人，居然就是之前在穆齊市見過的那位發嗰衛高新技術私的黃私長。
在黃私長的后面，還跟著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女生，樣子看起來長得挺標致的。
陳牧一些訝異的看著黃私長：“您怎么來了？這…事先也不給我來個電話，我都沒準備。”
黃私長笑道：“準備什么呀，就是想給你來個突擊檢查，好看一看你們研究院的真實情況。”
陳牧傻眼了一會兒，人家不來都來了，總不能不接待。
他想了想，轉過頭對維族老人夫婦倆抱歉的說：“大叔大嬸，看來你們得自己先走了，我這兒有點事情，今天去不了了。”
維族老人夫婦倆本來就沒想著陳牧要一起去的，也沒什么，老人看了黃私長一眼，小聲問道：“要幫忙嗎？”
陳牧搖搖頭：“不用，大叔，您趕緊和大嬸回去吧，不然可趕不及你們那兒的聚會了。”
陳牧剛才聽老人說過，村子里在午飯的時候會有一個聚餐，所有村民會聚在一起吃飯，并且載歌載舞，慶祝諾魯孜節。
本來還想去湊湊熱鬧的，現在看起來是不行了。
維族老人和古麗大嬸都抱了一下陳牧，才離開加油站。
古麗大嬸臨走的時候，還摸著陳牧的臉，用維語說了幾句新春祝福的禱語，無比鄭重。
陳牧笑著的把兩老送出門，這世上除了真正和他有血緣的那幾個人，他們也算是他的親人了。
黃私長和身后的女秘書一直饒有興致的看著陳牧和維族老人夫婦倆的互動，等兩個老人離開了以后，黃私長才笑道：“之前就聽說你在這里和當地的老百姓處得像是一家人一樣，現在看來，一點也沒夸張。”
陳牧笑了笑，問道：“黃私長，你這次突擊檢查，主要想檢查哪部分？”
黃私長指了指加油站后面的林場和研究院：“當然是要參觀一下你們的林場和研究院。”
陳牧說道：“黃私長，參觀林場沒問題，可是這一次你真的來得不是時候，今天是維族人的諾魯孜節，我們研究院的負責人阿娜爾古麗院長不在，沒辦法好好的為您介紹我們的研究院了。”
黃私長無奈的點點頭：“我知道今天來得不湊巧，不過沒辦法，我接到了京城那邊的通知，有一件很緊急的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只能今天匆匆忙忙的來你這里看一眼，然后也好回去和人匯報。”
陳牧不知道黃私長話兒所說的人是誰，不過人家已經表明了不管怎樣都要看看的態度，他也不扭捏了，直接領著人往里走。
一邊走，他一邊試探著詢問：“黃私長，我們的專利申請批下來以后，發嗰衛這邊有沒有什么政策或者扶持計劃幫助我們推廣這個技術？”
黃私長當然明白陳牧的意思，微微一笑，沒回答，反問道：“那你說說，你有什么推廣的計劃？需要我們給你什么樣的政策或者扶持計劃，來幫助你們推廣？”
陳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自己問得有點著相了，連忙打哈哈自己圓一下場：“黃私長，我們林業公司才剛成立半年，要錢沒錢，要人也沒多少人，這個條件…嗯，就是有限得很。你們那么大的能量，要是不幫我們一把，我擔心我們的技術一時半會兒都推廣不出去，怕是會浪費很多的時間哩。”
“你說的也有那么點道理。”
黃私長沉吟了一下，才又說：“陳牧啊，雖然我們才見過兩次面，相互之間的了解也并不多，不過可能交淺言深的話兒我還是要和你說一說的。”
“您說。”
“技術專利是你們的，把它推廣開來，會讓你們獲得很大的好處和利益，這一點應該很明確吧？所以啊，推廣當然也要靠你們自己，你們企業本身才應該是推廣技術的主力。”
話兒說得有點繞，可是說白了，就是技術是你們牧雅林業的，把它推廣開來賺錢的是你們，所以當然應該由你們自己來推廣啊。
陳牧本來就是想蹭蹭發嗰衛的高速列車，看看有沒有機會搭一趟順風車，可現在看來，人家的原則很清楚：想賺錢就自己好好干，別想東想西了。
黃私長看了陳牧一眼，又繼續說：“不過呢，鑒于你們這個專利技術的特殊性，國家也不是不能給予一定的幫助的，不過這都要在法律的允許下，才能進行。”
拜托，說話別那么大喘氣嘛，真是讓人著急。
陳牧喜出望外啊，雖然心底忍不住暗暗腹誹對方說話老打官腔，可人家畢竟是松了口的，這就很讓人驚喜了。
黃私長說：“你現在也別多想了，等你的專利申請批下來，我們會和農業部那邊好好商量的，只要條件符合，一定會對你們給與支持的。”
“謝謝黃私長。”
雖然只是人家領導的口頭承諾，可陳牧覺得自己得到想要的了，覺得今天不虧，連忙道謝。
黃私長指了指前面的育苗地：“你現在可以給我們好好的介紹一下你們的樹苗了吧？”
不知不覺，三個人已經走進經常，來到了育苗地前。
黃私長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著育苗地之外的林子，問道：“這些樹都是你這大半年種的嗎？”
陳牧點點頭：“是，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是覺得這里太荒了，冷清得很，就想說種點樹讓這里看起來綠一些，所以就種了一些樹。”
黃私長點頭夸獎：“了不起啊，能種這么多樹，就算沒有這個林業公司，你也算是為國家過貢獻了。”
陳牧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算什么貢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純粹是為自己。”
“這些就是你們育的苗？”
“是。”
“我聽說你們這里育的苗，生存能力很強啊，市場上都搶著買，對不對？”
“是。”
陳牧擔任起了講解員，為領導講解自家樹苗的優勢：“主要是通過我們的培植技術，能讓樹苗的根系部分長得比較發達，和普通的樹苗比起來，它的根系能在五天之內…”
聽完陳牧的介紹，黃私長想了想，說道：“看起來很不錯嘛，希望你們以后能繼續擴大產能，植樹治沙并不只在西北這邊，三北工程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好樹苗，回頭我可以為你向相關的部門問一下，如果他們有需要的，我讓他們直接來找你。”
這就是幫忙拉生意了…
陳牧連忙很狗腿的迭聲道謝，看完林場后，繼續殷勤的領著領導往研究院去了。
研究院里，除了阿娜爾古麗這個女院長因為諾魯孜節回了家，所有人都在照常上班。
陳牧其實對研究院并不熟，關鍵是那些儀器、設備之類的東西很多，他一個名字都叫不上來，根本沒辦法給領導介紹。
正轉著腦筋準備找個人來幫幫忙，沒想到一進門都看見楊小奇了，他目光一亮，第一時間伸手招呼：“楊小奇，過來一下，今天有兩位客人來參觀我們的研究院，你給領領路，介紹一下。”
他也沒問楊小奇是不是有空，直接抓丁，根本不讓楊小奇有拒絕的余地。
楊小奇正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文件，聽見陳牧的話兒，不禁有點錯愕的抬起頭，看向這邊，手上還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書呆子的氣息特別重。
“趕緊過來！”
陳牧把楊小奇叫過來后，對黃私長介紹：“黃私長，這位是我們這里的高級研發工程師楊小奇，接下來就讓他帶我們參觀研究院吧。”
他特別在“研發工程師”前面加了“高級”兩個字，好讓楊小奇看起來比較高級一點，顯得自家的接待也變得高級起來。
黃私長笑了笑，沒說話，陳牧對楊小奇說：“楊小奇，來吧，開始吧，帶我們在研究院逛一圈，你給介紹介紹。”
楊小奇露出個勉為其難的樣子來，在陳牧的眼色下，只能當起了導游：“好吧，現在一進門的左側，是我們的主實驗室，里面配備了超凈工作臺、微生物均質器、菌群計數器、移液器、熒光偏振掃描儀…和世界一流的農林試驗所雖然還有一點差距，可是我們目前所需要的設備基本上都配置齊全了…我們實驗室的架構主要是…”
陳牧聽著楊小奇的介紹，暗暗給自己抹了把汗，這事兒如果讓他來，恐怕他什么都說不出來，更別說介紹了，大概只能沒話找話的閑扯對付。
楊小奇這人除了基氣比較重一點，在專業方面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研究院里所有的東西他都了如指掌，感覺真的很有點科學家的范兒。
反正，對于楊小奇的表現，陳牧作為老板，非常滿意。
至于黃私長和他的女秘書那邊，應該也是滿意的。
他們聽得特別認真，黃私長一邊聽著的時候，還一邊時不時詢問一兩個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顯然是個行家。
楊小奇為客人進行解釋和介紹的時候，他臉上的表現是很認真而且有點緊張的，神態和氣質都非常符合他本身的人設。
可是在他的心底下，他卻是無比的冷靜，正轉動著腦筋，分析起眼前這個“黃私長”的來歷。
剛才陳牧領著黃私長在林場里轉悠的時候，楊小奇已經第一時間發現了，并站在樓上的窗簾后觀察了很久。
雖然隔得老遠，可是以楊小奇識人的本事，他還是很快就從黃私長的舉手投足種，看出這個和陳牧在一起的人應該是個官員，而且還是位置不低的官員。
所以，當他看見陳牧領著黃私長在林場里轉悠完了以后，又朝著研究院這邊走過來，他心念急轉，立馬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假裝有事經過研究院的大門，和陳牧他們“巧遇”上了。
而陳牧也非常“合作”的叫住了他，讓他幫忙當導游。
楊小奇近距離的打量了一下陳牧帶進來的兩位客人，那個中年人的確應該是官員，而且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派和整個人的氣質，應該是身處高位的官員。
然后，陳牧的一聲“黃私長”，確實的證明了楊小奇的猜測。
“黃私長？是京城來的人么？究竟是哪個部門的私長？為什么要到這里來？這難道是陳牧不為人知的后臺？又或者說他是因為其他的…”
楊小奇的心里一瞬間冒出了好多的疑問，全都有待他去找出答案。
領著人在研究院的各處參觀，雖然陳牧和黃私長的對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是他這個導游在說話，可是楊小奇還是從陳牧和黃私長僅有的幾句對話中，發現兩人的關系其實并不是那么的“熟”。
或者應該說，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后臺”的那種關系。
也即是說，這是陳牧在正常的接待這位來自京城的私長。
那這位私長究竟是為了什么，來到一家小小的林業公司參觀呢？
楊小奇更疑惑了，他的腦子轉動得非常快，雖然有很多種猜測，可卻沒有辦法從這些猜測中分析出一個比較靠譜的答案。
“這后面是我們的電機房，為了保證實驗室的電力供應穩定，我們當初在修建這座研究院的時候，就購買了兩套發電機組，一套常用，一套備用…”
電力機組是當初建研究院的時候，幾乎是投資最大的一個地方，陳牧當初看著東西送來的時候，心里可是滴血了好久的，所以電機房這部分他沒讓楊小奇說，自己主動介紹了起來，非常動情：“黃私長，我們這里沒通電啊，用電可真是一點都不容易，全靠自己發電，說句不好笑的話兒就是，建設祖國全靠自己以愛發電…還有，我們這里也上不了網，沒信號，環境對我們真的太不友好了…”
訴了一通苦水以后，陳牧很順滑的把話題又轉到要支持上：“黃私長，等我們的專利申請批下來后，您一定要多支持我們啊，我們真的是家小業小，沒辦法很快的推廣起來的…”
陳牧巴拉巴拉的沖著黃私長說話的時候，楊小奇一下子就聽到了里面的關鍵詞，心頭忍不住微微一動：“專利申請？什么專利申請？難道…他們申請專利了？”
一瞬之間，楊小奇莫名的感覺有點慌起來，只覺得好像有什么對他不利的事情，已經正在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