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云宮軼事
傍晚的時候，隱心眉找到了總管女侍，把情況告訴了她，并且詢問能不能帶著能小米在百花房的空間里住一晚上，總管女侍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并且還送給隱心眉一套嶄新的蓋被，按照她的說法是，自己的家族企業是紡織廠，床上用品多得蓋不完。
她們倆吃了晚飯就在空屋子里鋪上褥子，肩并著肩躺下了。這里什么家具都沒有，連窗簾都沒被拉上，不過正好抬頭就可以看見燦爛的星空。
“上一次這么躺著的時候，還是我十五歲的時候，”能小米怔怔地看著窗外明亮的大熊星座，“那時，我和鄉下的表妹住在一起。”
“真好啊，我什么親人都沒有，”隱心眉瞇起眼睛，讓眼眶里只存得下星星，假裝自己此刻正身處銀河系之中，“我還是第一次和朋友躺在床上看星星呢。”
“真的？”
“當然啦。”
“心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能小米忽然直起身子，嚴肅地盯著她。
“啊？怎么了？”隱心眉看到能小米的表情，開始緊張了起來。
“你最近是不是遭受了極大的創傷，或者是痛苦？”
隱心眉身子一震，低聲說，“你怎么知道的？”
“我們先生告訴我的，”能小米說，“有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見到先生一反常態在院子里抽煙斗，神情很痛苦。于是我以為他的膽囊病又犯了，結果，結果——”
“結果什么？你快說啊。”
“結果先生搖了搖頭，說，‘那個隱底蓮姑娘今晚要遭受地獄的雙重摧殘••••••’”能小米小心翼翼地說，“隱心眉，這事發生在我們去鏡湖行宮為你治療之前，是不是這樣的？”
隱心眉沒有說話。
“你皮膚上的潰爛就是遭受摧殘之后留下的傷痕，對不對？”
隱心眉長嘆一口氣，重重地重新躺回床上，好半天才開口，“小米，這事，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其實我想告訴你，我們先生說不定可以幫助你••••••”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他一直說，隱底蓮人藏著世界的秘密，陛下不該那樣對你——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但是我覺得先生很關注你的事，所以如果你有困難，他一定會竭力幫你的。”
隱心眉笑了，感動地攬過能小米的肩膀，好像她就是自己的親妹妹。
最后她揉了揉她的腦袋，帶著冷靜的口吻說，“小米，要問我在威盛凱的經歷讓我學到了什么，那就是——不麻煩別人。世界唯一的隱底蓮人是我，受到摧殘的的確也是我，并不是每個人都想從我身上得著些什么，或者是一門心思只想毀掉我，他們就像你的先生一樣，是真心的幫助我，”隱心眉想起了嬰之白，以及賽瑟，“就像你和大豆也是一直幫著我。”
“其實很多時候，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要遭受這份獨一無二的苦難。我只想當個普通人，一輩子和家人在一起，過最平凡的日子——可是老天不允許，我想祂大概有祂對我一個特別的計劃吧。”
“我對我的人生抱有很強烈的怨恨，我總覺得我是被拋棄的人，其實很多時候我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我已經連累了那些關心我的人，所以我不能再繼續讓其他人為我的人生而付出代價了。”
“你的復活藥膏先生花了很多心思做的，里面的草藥很多都是獨一無二的，”能小米說，“我相信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你們的歷史。”
“替我轉達你們先生一句話，我真心感謝他。”隱心眉嘆了一口氣，“只是，我實在不知道眼下是不是還有什么人盯著我，等我過了這段風聲鶴唳的日子，我必定登門拜訪。”
能小米點了點頭。
“不過你們這位蘇先生真的很神奇，”她們重新頭靠頭之后，隱心眉忽然再度開口，“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我的事情，他能感覺到？”
“是吧是吧？你還沒見過先生，你也有這種感覺？”
“蘇先生也是威盛凱人嗎？”
“好像是。”
“好像是？”
“因為他從來不提自己過去的事。”
“他沒有老婆或者孩子嗎？”
“哈哈哈哈！”
“你笑啥？”
“唉喲我眼淚快出來了，哈哈哈哈——”
“喂！喂！”
“你難道不知道嗎？心眉，云宮的人都是不能結婚的！”
“什么？！”
“不然你覺得為什么蘇先生會因為能大豆他們跑去看脫衣舞而生氣呢？”
“雖然在情理之中，但是我完全料不到是這個原因啊！誰都會覺得是蘇先生為人太正直罷了。”
“這倒是真的，我們先生正直得嚇人。你知不知道，赫理去云宮的時候，他都把眼睛閉起來根本不看她，因為先生說，她的靈魂太過骯臟，看多了之后都沒法洗眼睛。”
“真的？你們先生歲數這么大了還這么毒舌啊？”
“哪有，我們先生才三十歲出頭，大約就和桑大人一樣的年紀。要是他能有桑大人一半的——”
“咳咳，對了。之前我不是問過你，云宮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實我也說不清，我覺得我們什么都干，也什么都不干。”
“這是什么意思？”
“摘抄古書啦，翻譯上古語啦，唱圣樂啦，跳靈舞啦，鼓瑟彈琴啦，采藥熬藥啦，治病救人啦，這些別人從來不做的，我們都做；應酬交際、舞會酒席、談婚論嫁、結黨成伙、諂媚奉承、郊游享樂這些人人都做的，我們都不做。”
“感覺你們的日子真的蠻苦的。”
“習慣了也還好吧。”
“哦，對了，你們和亞施塔神廟有相似之處嗎？”
“你可別再蘇先生面前提起亞施塔神廟，他最恨那幫神廟祭祀了，先生一直罵他們是魔鬼的爪牙和走狗。”
“罵得太對了！蘇先生可真是位了不得的神人！”
“是吧是吧！你要是見到他，肯定會和我們一樣崇敬他的。”
“你剛剛說云宮的人都是不能結婚的？”
“是啊！”
“那這么說，蘇先生到了三十歲還是一個超級童子身嗎？”
“噗哈哈哈！隱心眉，你太粗俗了，你不能這樣形容蘇先生。”
“但你還是笑了啊。”
“我是笑了，但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哎喲，快幫我揉揉肚子，我喘不過氣••••••”
“哪兒呢哪兒呢？”
“左邊，左邊肚子那兒••••••噗哈哈哈哈•••••對，就是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