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
夜深了許。
蘇琉玉沐浴完,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坐下來,和自家師父秉燭夜談。
這是兩人數年的默契。
每每回家,一路見聞,都會細細道來。
但今年不同。
今年兩人結天地之好,自是不必守禮。
縷縷茶香彌漫,蘇琉玉抱住沈懷舟的腰,心神一松,就蹭到他懷里。
“累了?”
沈懷舟笑著捏了捏她肩膀。
“朕心里頭有一事,憋了許久,見到師父,便想求師父解惑,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蘇琉玉閉上眼。
“想必師父也知道,朕已經下了調令,調各國朝臣入京議政。”
“皇權一統,確當如此。”沈懷舟嗓音輕柔:“如今,是時候要歇一歇了,武力可征伐天下,卻不能固國安邦。”
蘇琉玉身子坐正了些,回頭沖他一笑。
“師父果然懂朕。”
她的為政之道,都是沈懷舟手把手教的,她心里的想的,即便只提一句,沈懷舟便已經了然。
“民心不穩,朕如今,想重教重育,潛移默化。”她道:“下半年,有的忙了。”
新科,秋收,年節,都是大日子。
“琉玉向來是有主意的。”
蘇琉玉看著他。
不自覺的拽住他的袖角。
她這個動作,落到沈懷舟眼里,他便知道她還有話堵在心里,沒說出來。
只是最懂徒弟如他,并不著急,極為有耐心。
“朕有點害怕。”
好半響,蘇琉玉才開口。
“朕夢見老祖宗,近日一直托夢給朕。”
這件事,蘇琉玉誰都沒提。
也就沈懷舟,她心里極為依賴他,什么話也不必避諱。
“朕不止一次夢見。”她說:“近日,甚是頻繁,特別是登基大梁那日,師父也知道,當年老祖宗天下一統,卻自戕早死,這其中為了什么?朕不知道,但朕隱隱覺得,這是對朕的警示,所以朕才想早早穩固社稷。”
她不自覺的攥緊他的袖子。
“朕原先想著,待天下一統,便早早退位讓賢,但每當這樣打算,便日日夢魘,不得安寧。”
子不語怪力亂神。
蘇琉玉本來不想講。
但自從登基那一日,和云崖兒說了計劃。
便一直夢見夢里的那個人。
“長寧,記住你今日之誓。”
這聲囑咐,讓她魂牽夢繞,總覺得是否是自己執政懈怠,才一直不得安寢。
沈懷舟把她身子拉近了些,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琉玉,不論如何,你且記得,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謂眾志成城,承德大帝當年以武力大肆掠奪天下,和你是不同的。”
他安撫道:
“我們琉玉,自登基來,民心一統,如今有承德大帝為鑒,自要懂得徐徐圖之。”
他又道:
“為師知道,琉玉自知責任深厚,心里即便想著退位讓賢,也終究自責,日日難安,這夢魘之癥,想必也因為此。”
“那朕想退位讓賢,是不是錯了?”
沈懷舟伸出手,把她額角的碎發繞到耳后,溫潤一笑。
“琉玉,你捫心自問,為何想退位?”
因為,不想做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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