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的聲音里自是有隱忍的疼痛感,但是,大概,也沒有人能聽得見,這些年他憑著什么樣的毅力壓制著這些情緒,他都已經…
有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出生,就是意味著伴隨他長大的,也就是黑暗了。
而,也曾聽說過——
如果你掉進了黑暗里,你能做的,不過是靜心等待,直到你的雙眼適應黑暗…
他本來也以為是這樣的,但是,感情這東西,卻不是可控的,如果阿檸不出現,他自然也以為一直會這樣下去,可是,偏偏她出現了,還給他的生命里帶來了一絲陽光。
她是很好的,是他一直不好而已。
如果沒有動情,他現在也不會這么痛苦,對這些人,也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怨恨。
賀以翰在床邊站了許久,久到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有些麻了,這才吸了口氣,轉身朝外面走了去。
剛出門,鄧林就迎了上來。
“翰哥…夫人沒事吧?”
鄧林關切道。
“應該沒什么,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賀以翰沉郁的聲音響起。
鄧林點了點頭,“已經辦好了,紫妍姐已經離開,對了,這就是我找的兩位特護,醫生辦公室那邊只有值班醫生,所以…”
賀以翰垂下眼簾,打斷了他,“我知道了,你安排好,就回去吧,我明天再過來。這邊就麻煩你們了。”
賀以翰一身的疲憊,胸口凝聚的悶痛感,也來得越是濃郁難受得他連呼吸能感覺到一陣疼痛。
他當然知道是因為什么。
他這心里忽然就特別想見風千檸。
想…見她——
“翰哥放心吧,這邊都能處理好的,您看起來很疲憊,不然就先回去,早點休息吧。”
鄧林看著這樣子的賀以翰,也自然是有些心疼的,這些天下來,他越來越能感覺到賀以翰情緒很不好,整個人也都是非常的壓抑,心理醫生那里,都去得頻繁了…
賀以翰點了點頭,伸手從衣袋里拿出那黑色的口罩,直接帶上,然后高大的身子也越了過去,而鄧林卻分明能從他的那雙黑眸里捕捉到那么一絲灰暗和悵然…
大佬的事情,似乎總是那么復雜,哪像他們這樣普通的人,生活、情感都挺簡單,其實這樣都挺好的…
賀以翰自己開著車離開了醫院。
凌晨時分的Z市自然是顯得有些空曠的,街道上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偶爾也有那么一兩道車影從自己身邊疾馳而過。
風千檸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所有之前他們聯系的聊天工具,她都把他的給刪掉了,除了記得她一直不變的電話號碼,賀以翰忽然現,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聯系她的辦法。
有關于她的痕跡,也正一點一點的從他的生命消失,這個時候,靜下心來想想,賀以翰才忽然覺得害怕。
其實他對她,一直就沒有那么自信過的,他甚至也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也因為‘愛’這個字眼,變得有些卑微。
但是,他也不會去同情可憐自己,畢竟就算不是他的意愿,傷害到底也已經造成,他也不想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軟弱卑劣的懦夫。
想到這里,賀以翰才深深吸了口氣,黑眸里也變得清明起來——
他總得找他那個父親談一談了!
涼風徐徐而來,已經有些耀眼的陽光斜斜的照在落地窗上,垂落的紗簾也在涼風的吹拂之下微微搖曳著。
霍靖北蘇醒過來,下意識的往旁邊伸手,一陣摸空的時候,黑眸才看了過去——
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下去,不過她清淡的氣息倒還在。
這會兒外面的太陽也老高了,凌晨回來得挺遲,等梳洗好入睡的時候,也差不多兩點多了,所以起得遲了一些。
霍靖北倒也不急著起床,閑適的枕著自己的手臂大致的回憶著之前的事情。
而這會兒,門忽然被推開了,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倒是看到女人正走進來。
“醒了?趕緊起來吧,王朝在樓下等你很久了,都快九點了。”
風千檸說著,也一邊朝窗邊走了過去,伸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臥室內頓時大放光明…
這會兒霍靖北才不緊不慢的掀開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滿是凌亂的睡袍,也往浴室走了去。
風千檸倒是去衣帽間給他準備了衣服。
等他收拾好,準備下樓的時候,已經將近半個小時過去。
“阿檸。”
風千檸剛要下樓,忽然見他拿著一份文件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遞給她。
“這是什么?”
風千檸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霍靖北黑眸里的流光也稍稍暗沉了一下,不過很快便也恢復了正常,低沉的開口道,“是劉義帆的資料,媽那里,昨天,我也給了一份,她跟你一樣,不知道劉義帆身上生過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那個賀以翰,就是劉義帆的跟賀珍的兒子,賀珍想必你是不陌生了,當初你和賀以翰之所以…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為她的存在。”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冷靜沉思,霍靖北忽然覺得,這些事想起來,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賀以翰是賀以翰,而他則是他。
不管怎么樣,風千檸都是他的人,名副其實的霍夫人?
所以,他又何必去在乎那么多?
即便,女人這心里也還是沒有完全能夠放得下,就算那個賀以翰仍然占據著她心里的某一個不愿意想起的地方…
那也無妨!
人都是他的,至于其他的,也遲早會是他的!
聞言,風千檸倒是沉默了下來。
之前不知道的時候,還尋思著這事情,能快一點有消息,現在真的知道了,反而是不太愿意去了解了。
“拿著吧,看看,或許很多事情,之前的疑惑,都將會在這里能夠找到答案。”
霍靖北的語氣有些淡漠,但是更多的也是平和。
風千檸遲疑了許久,才有些恍惚的伸手接了過來,“我…我…忽然,又有點不想看了…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