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不錯…”
那位俊逸的少年喃喃道:“這的確是個非同凡響的少年,你或許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將這個少年帶到了我面前,那便是大的功勞了。”
這俊逸少年原先口稱將白三云當做合作的伙伴,而如今,那樣的殊榮自是不會再有了。
那不是白三云的過錯,而是陳修將他的目光全然遮住,在輝煌的太陽面前,星辰便顯得渺、微不足道。
白三云只是沉默。
若是原先的他或許會心頭憤怒,或許會想法設法找回俊逸少年的信任,畢竟這是他通往強者之路的一條捷徑。
但如今,他只是沉默,只是沉默而已。
他的強者之心已經破碎了,那位縱橫蒼藍星域黑市的梟雄不會再回來,這并非一時的隱忍,而是沉淪進無邊深淵,只能越跌越深、越跌越深,直到摔得粉身碎骨。
俊逸少年身旁的仆從見狀,頓時冷笑一聲,他們早便對白三云嫉恨非常,如今當然開懷欣喜。
只是俊逸少年看也沒看他們一眼。
俊逸少年或許有真軟弱之處,但他的眼力卻遠遠超過常人,他能夠看出白三云喪失了強者之心,自然能夠看出自己這幾位仆從從來沒有過什么強者之心。
白三云或許已經失去了他的信任,但這幾位仆從…便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信任。
所有人憂心忡忡,既期待又恐懼,無人不將目光死死落在橋頭,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訊息。
就連日尊者都忘記了仇怨,心神激蕩,此時此刻若是陳修能夠闖過這心靈之橋,別以往的些許怨恨,便是讓他給陳修磕頭都心甘情愿。
恍惚間,甚至有人出現了幻覺,以為陳修的身影正緩緩歸來,下一刻才發現不過是一場空。
周風、謝千秋兩人自然也在期待著,只是他們期盼的緣由倒并非如其他人那般全是擔憂自己的安危,他們害怕陳修再也不能歸來,也害怕陳修如青藤道人一般瘋魔到生不如死。
這樣的等待最讓人心急如焚,若是能知道心靈之橋上陳修的狀況,便是讓他們用數百年的性命做交換都心甘情愿。
“當真有希望嗎?”
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有人目中的光芒暗淡:“我早該明白,連圣人都失敗,其他人又能做些什么?那陳修不過是個蠢…”
話音到這里,忽然戛然而止,那位話者的身軀忽然緩緩軟倒下去,而俊逸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他背后,冷漠道:“擾亂軍心,該當死罪!”
這樣的雷霆手段有些讓人心寒,但經過這樣一遭,果然無人再怨尤人,所有人都于這一片沉默中,期待著、恐懼著。
“那是…”
忽然有人驚呼出聲,用手指向橋頭,睜大了眼眸。
所有人都隨之望去,卻見一個少年從橋頭緩步走來,那少年一絲白衫,模樣清秀,臉上的神情無喜無悲,不是陳修又是何人?
“成…成功了嗎?”
謝千秋輕輕吞咽了一口唾沫,便是他也不敢毫不畏懼死亡,在生死危機之下,誰不想要掙扎著博出一線生機。
其他人也緊張地望著陳修,期待他的答案。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格外緩慢,明明只是一兩刻而已,他們卻仿佛等待了千年萬年才終于聽到陳修的回答。
“成功了。”
陳修露出燦爛笑容。
這話音落下,非但無人露出喜色,反而所有人都齊齊后退了一兩步,他們又記起了青藤道人回歸時的景象,那時青藤道人也是與陳修一模一樣的答案,也是露出與陳修一模一樣的笑容。
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得浪花滔滔,眾人驚駭望去,只見波濤洶涌地水潮消退,大橋垮塌,萬物歸于平靜。
而陳修已經穩穩落定,微笑著,又重復了一次:“成功了。”
“這…這…”
“成功了!”
“成功了!”
一剎那的沉默之后,無數人忽然高聲大喝,欣喜若狂,直到此刻他們方才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劫后余生的欣喜讓他們如癡如狂。
沒有人想到自己能活下來,這可是死生兩渡,是無數年來無一人成功走過的心靈之橋,便是連圣人都不行,折戟沉沙,隕落在了無聲鄭 所有人齊齊望向陳修,望向這個曾被他們嘲諷鄙夷的少年,他們都知道,以往的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
而陳修對此,到是不以為然,他并不在意這些人如何看待自己,不在意他們的鄙夷,自然也不會在意他們的崇拜。
就在這時,忽聽得怦然一聲響,竟是有人跪伏下來,朝著陳修磕頭致歉。
先是一聲,緊接著是十聲、百聲,只是片刻而已,簇的上千位修行者便齊刷刷跪下了大半。
陳修甚至看到其中有神只不足畏境界的存在,那是所謂的尊者,是所謂高人一等的存在,而如今,竟然朝著陳修這樣的普通修行者下跪,這可謂是千古未有的奇事。
那位俊逸的少年自然沒有下跪,卻吩咐自己的仆從道:“我是千金之軀,自然不可下跪,只是救命之恩不可不償,你們便代我一跪罷。”
他的命令,那幾位仆從自然不敢違抗,雖然滿臉不愿,終究還是朝著陳修跪伏下來。
這樣的一幕,委實壯觀到了極致,在這封魔星的萬壽村莊中,無數來自輝煌文明的修行者朝著這位土著跪伏下來,這一刻,似乎沒有種族與高下之分,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能夠活下去的欣喜,已經一開始辜負陳修好意的愧疚。
按照陳修的性格,原本會慌不擇路的阻攔,但這一次,他沒櫻 如此跪伏半晌,場中忽然響起驚呼之聲,有人詫異地抬起頭,當看清眼前的一幕,禁不住睜大了眼眸。
只見陳修已經躲藏在了偏僻之處,而他們跪伏的,是一位已經死去的老人,那老人慈眉善目,哪怕死時也帶著笑,溫和如春風拂面的笑。
正是青藤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