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帝感受到周遭的壓力放松下來,終于露出一抹笑容,“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枯燥生活,一次次輪回往復,于我而言,已經半點樂趣也無。”
“我決心要超脫這一切,要離開這座世界,如此一來,地蒼生便不必受我荼毒,你我之間,也不必有一戰。”
“這才是我找你的目的…只要你答應幫我,那么太上不必死,下蒼生也不必死,你也能夠安然無恙。”
陳修神色驚疑不定,猶豫半晌后狠狠咬牙,攻勢停頓下來。
他踩在云彩上,一襲衣袍隨風獵獵作響,皺著眉開口:“當真?”
“千真萬確的事實!”帝也開口,他的巍峨身形立在云彩另一端,臉上的表情依舊被烏云遮蔽,看不真切,只是話語聲很真誠,掏心掏肺般道:“我自己已經悔過,恐怕賢弟也不會原諒愚兄,只是…還請你為這九億凡俗考慮,是心頭的一己之私重要,還是九萬凡俗的性命重要,這一點,賢弟心中應該有定奪才是。”
陳修低下頭顱,一語不發。
帝見狀,連忙繼續開口,語氣很親切:“只要我能夠離開這座世界,那么還要這些凡饒命又有何用?不瞞你,愚兄也不是殘忍廝殺之人,何苦要…”
“我可以幫你。”
陳修呼出一口濁氣:“只是這些讓人作嘔的話,還是到此為止罷。”
“張百忍。”
“你的本性如何,我清楚得很,我永生永世不會相信你,你的罪孽,也永生永世無法洗刷干凈。”
“只是這一次,我可以幫你。為了九億百姓的性命。”
“那便好極了!”
帝露出笑容:“不急,不急,反正來日方長,相信你終有一日,能夠明白愚兄的一片苦心。”
陳修眉頭一皺,懶得與他多作廢話:“那么,我要如何幫你。”
“賢弟請隨我來。”帝語罷大袖一揮,一道空間裂縫驟然浮現,不知通向何處。
“你先進去。”陳修很謹慎。
“賢弟這是信不過愚兄嗎?”帝語氣中滿是嘆息。
“張百忍…這些讓人作嘔的把戲,我已經見得足夠多了。”陳修的聲音很冷。
語氣中的殺意毫不掩飾,張百忍訕笑連連,連忙踏步入內。
陳修猶豫了片刻,才一踏走入空間裂縫之鄭 這座原本喧鬧異常的凌霄寶殿,徹底只剩下一片狼藉,唯一的生命,是氣喘吁吁的太上。
只是此刻的太上臉色萬分急迫,使勁張大嘴巴,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他盡力嘶吼、掙扎,可聲音像是被什么古怪的東西吞噬了,若是此刻的陳修耐心下來仔細觀察他的唇語,倒是能看出究竟。
“不能…不能幫他,帝的真身是…”
動作忽然停止,太上的體力耗盡,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這座凌霄寶殿,徹底只剩下一片默然無聲。
他未曾出口的話語,隨風一吹便消散,恰如同死在簇是數萬尊神只,他們的心愿、未來,同樣無人能夠聽到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
渾噩、混沌,陳修伸手,什么都沒有摸到。
他閉上眼睛去感受、摸索,這片漆黑混沌里的空間里什么氣息也沒有,氣血也好,呼吸也好,動作也好,甚至連空氣的流通聲都沉寂。
這里是不可名狀的無。
那么自己的存在又如何呢?
陳修想要伸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候他才明白。
“原來我沒有手,也沒有臉頰。”
自己也成了沒有形狀與氣息的無,唯一擁有的是念頭,是活躍的思維。
“這是張百忍的陷阱嗎?”
他思索,活用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
“賢弟怎么如此多疑?我已經過了,是真心真意想與你合作。”
忽然聽到聲音,那是帝的回答,陳修聽得真牽 只是他為何會回答?方才自己并沒有開口,只是在思索而已。
“簇無形無質,也沒有聲音,唯一的存在之物,是你我的念頭,因此你心中所想,便會轉化成實質,我心中的念頭也同樣是如此。賢弟…想必如此便不必憂心我使詐了罷?”
帝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一齊響起,又似乎回蕩在自己耳邊。
“我不明白。”陳修開口。
他去過許多世界,還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地方。
事實上,他不止不明白,也同樣不相信,心下暗自提防,猜測這是張百忍的什么特殊法門。
“賢弟,你且看。“
聽到張百忍的聲音,陳修微微皺眉,卻見周遭的一片漆黑忽然變化起來。
虛無之中涌現出光明,那竟是一刻鮮紅的巨大心臟,砰砰跳動著。
心臟之上,連接著血管,竟然有鮮血猙獰地流動,乍一看去很是可怖。
“這是我的心臟。”
張百忍的聲音不知從哪里響起:“凝神去聽,便能聽到我的心聲,這是絕不會作假的東西。若是不信…你也可以試著呼喚出自己的心臟。”
“呼喚出自己的…心臟?”
陳修驚疑不定,念頭一動,果然一顆心臟浮現,有力地跳動著。
那心臟比之張百忍的要傷許多,只是跳動得卻更加有力,有一股少年人獨有的活力。
微微凝神,心聲頓時傳遞開來,在這一片虛無漆黑空間中回蕩,仔細聽來,大多是一些專業救世者之類的話。
“的確是我的心聲。”
陳修明白,不會有錯。
“那么張百忍的心臟…”
他意識流轉,終于落在張百忍的心臟上,凝神去聽:
“離開…”
“我要離開這座世界…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也好。”
“其余人死也好,活著也好,與我沒有半分關聯…我受夠了…”
“我是…”
話音到這里,終于戛然而止。
那顆心臟不見蹤影,周圍漆黑一片,只有陳修的意志是真實。
這樣的場景有些恐怖,好在陳修堅韌,鎮靜下來定定地思索著:“張百忍似乎的確沒有騙我…”
“只是最后一句戛然而止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