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不愿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成曦聞言卻忽然大笑了起來。
“百姓，那是什么東西？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知道，無論他怎么自詡正義，怎么冠冕堂皇，這天下，終究還是我說了算。”
王金勝聞言頓時驚了。
幾個媽啊，說話這么橫？
“可你也沒贏啊，為啥就能這么囂張？”他有些無語地納悶著說道。
“哼，那是你不知道他們是怎么造勢的，煽動一切勢力，包括被我殺掉的那些權貴重臣的擁躉們，在文翊的號召之下，全部投向了南方。但孤王從沒在乎過那幫烏合之眾，只憑著一己之力，就壓著他們所有人二十多年。爛泥就是扶不上墻，我早就看透了，這世間，本就沒有人能配做我的對手，即便封居胥在世也不過爾爾。時間會檢驗一切，我以此身為鹿，靜待天下共逐，你可曾明白這種孤芳自賞的感受？”王成曦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王金勝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逼裝的如此清新脫俗的家伙。
但仔細想想，又似乎真是這樣。
若論兩方勢力，無疑是南軍的支持要更多些，要知道就算是人們知道先帝是封居胥派無影所殺，那王成曦把玉京殺了個血流成河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更何況他們還不知道刺殺之事其實是封居胥背后策劃的，那支持誰自然是不用多說了，除了皇氏宗族中他的鐵桿擁躉，其余的各方勢力全都一股腦渡江南下去投奔封居胥了。
所以王成曦還真沒吹牛，他還真是以一己之力硬撼了整個天下二十多年。
不過細想之后王金勝也并未覺得有多么吃驚，畢竟南方的局面是什么樣他也非常清楚，雖然得到了眾多豪門財閥的支持，物資兵馬錢糧都不一而足，但一來實無良將，歷來兵員素質就不如北軍；二來各方勢力交葛，互相猜忌爭奪，光是處理內耗就花去了文翊和無影的大量精力；三來，則是剛才提到的真假封居胥之間的韜略差距。
綜上所述，雖然王成曦獨踞北方硬撼天下確實強橫無匹，但終究還是有對手襯托的原因在的。
故而，想通了其中關節之后，王金勝反而真沒有那么的震驚。
不過轉瞬間，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那就是對方費這么大勁折騰了許多年，究竟是為了什么？
心中的疑惑再也壓抑不住，他脫口問道：“所以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你為什么非要等到二十年以后扯我入局，別告訴我你就是打算給我一個親手為我那父皇報仇的機會。”
雖然已經當年問清楚了對方許多事情，也知道這位和自家師父的謀劃必然還另有目的，但他幾乎可以肯定絕對不是為了讓他報仇那么簡單，不然何必費那么大的周折，直接設計一番然后刺殺封居胥不就好了？
“所以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是不明白嗎？”王成曦聽完了他的問題，忽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搖了搖頭說道。
王金勝看著他的神情，心中卻是微微一動，忽然有了一個更加離譜的猜想：“難道，你和老頭兒在我身上謀劃這么多，其實是為了歷練我，然后，重新坐到本該屬于我的那個位置上去？”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離譜。
不會真有人爭奪了天下二十多年，就為了拿回屬于自己親戚家孩子的東西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你王成曦自己相信嗎？
“哼，總算還不是太笨。其實你的表現我一直也有關注，雖然只是差強人意，但也勉強夠格去做接下來的事情了，后面的局我也已經給你設計好了，你在那邊統領多少人，我這里就再給你多少人，就從你之前帶著南軍打到的位置開始，你再帶著北軍打回去，將你昔日的同僚和手下們，有一個算一個，親手消滅掉，然后最終踏破金陵，將里面那些和我作對多年的家伙一一屠戮殆盡，如此，這天下就算是你的了。”王成曦嘴角忽然上揚，但語氣中卻并沒有任何笑意，只有森冷的殺機。
王金勝聽完之后徹底震驚了，他猜到了結果，卻沒猜到過程。
他現在的心情無疑是復雜萬分的，他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要把這天下交給自己，更沒想到的是，居然還要用這種方式，讓他與自己昔日的伙伴們為敵。
他在原地呆立了半晌，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良久以后，終于開口問道：“為什么？”
“因為自打從這個天下分崩離析開始，就不再需要什么仁君。先帝懷柔，所以養出了封居胥這么一個狼顧之鬼，最終反噬了他自己。如果你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即使你武功再高，最后都只會死在自己的手里。王金勝，這就是我對你最不滿意的地方，你不夠狠心。面對金凌云那種大敵，居然會因為一時的江湖義氣，就制造出一個讓他活命的契機，這是一個真正殺伐決斷的統帥應該做出的事情嗎？嗯？我寧可看見他死在你手里，也不想看見你那副娘們唧唧的作派，你明白嗎！所以我改主意了，本來只想讓你殺了文翊那些權貴們，但現在，凡是過往和你有交集的人，我要你必須，一一親手把他們都殺了，這樣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雄主，將來才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心慈手軟。”
王成曦說著說著便激動了起來，居然隱隱透露出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王金勝看著他怒發沖冠的樣子，忽然感覺到有幾分荒誕的滑稽。
他懂了，他終于懂了。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個人所有謀劃背后的全部意義。
原來之所以讓自己加入到對面去，創造各種契機來幫他制造機遇，提升實力，甚至被人平推到兵臨城下也在所不惜。
這一切的努力，就是為了讓有朝一日自己走入這幢閣樓的時候，做出一個這樣的決定。
只是，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答應？
王金勝心中沒有產生任何猶豫，直接抬起了頭，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對方說道：
“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