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這一刻了嗎。
王金勝早已等待了許久,聞言也是立刻放下了杯子,起身看向了剛剛傳話的那個人。
只見他一席黑袍,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這一桌人的面前,眼中不帶任何感情地目視著王金勝。
周圍的歡騰氣息仍在繼續,但大家卻都仿佛沒有看見他的到來一般。
來者正是虛一,奉封居胥之命前來喚王金勝赴宴!
“好,我這就和你去,有勞帶路”王金勝這次再見到他卻也并沒有太多感覺,過往種種也是對方職責所在,要怪也該怪封居胥,而且因著封鳴的關系,所以他的語氣也還算客氣。
而此時一旁的封鳴等人也終于是反應過來了眼前這一幕,紛紛起身像虛一行禮。
“虛叔!”
“嗯。”虛一也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不過語氣中卻是帶有了一絲人味兒。
而后他的在掃過文翊時略微一頓,半晌后微微俯身,算是見禮。
饒是他乃封居胥的貼身心腹,但論及地位,也仍是要低了對方一頭。
文翊見狀也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只是忽然起身,隨手喚人拿過了一盞茶杯遞給了王金勝說道:“把這個喝了再去。”
王金勝接過杯子后,頓時發現里面裝的是昨天入城時對方請他喝過的涼茶,于是立馬愕然地看向文翊說道:“不是,我這馬上就要去喝酒了,你給我喝這玩意干啥?”
他實在不明白對方這抽的是什么風。
“讓你喝就喝,還能害你不成……昨天我看你挺喜歡這茶,就讓人多備了點兒。瞅瞅你這緊張兮兮的樣子,見了封帥還不得露了怯?趕緊喝一杯去去火,放松心態,沒什么大不了的。”文翊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促狹地說道。
王金勝聞言頓時一窘,不得不承認老文的眼睛確實雪亮,自己的確是有一些緊張,于是便也不再推辭,接過了茶杯便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來。
旁邊的虛一看見這一幕,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微微瞥了文翊一眼,便繼續安靜地等待了起來。
半晌后,只見王金勝放下了杯子,抹了下嘴巴后,沖老文和其他幾人一笑說道:“走啦。”
于是便在大家的目送中,跟著虛一,緩緩離開了校場。
歡宴仍在繼續。
與此同時,城外,朱雀門邊。
由于前線的大勝,使得守備的將士們也不覺沾染上了一絲慵懶的氣息。
都快打到對面老家了,還那么緊張干嘛,難道這節骨眼上還能被人給偷襲了不成?
所以守門的人員也不復往日那般嚴陣以待,再加上城中處處歡宴,歌舞升平,儼然一副太平盛世提前到來的景象。
這一切無疑使他們的狀態更加放松,于是便也趁著無所事事之際,三兩個聚在一起閑聊,好不愜意。
于是渾然沒有人察覺到,一道紅色的倩影,已經無聲無息地越過了城墻,悄然潛入了金陵。
封天府,狼居閣。
“到了,進去吧。”
虛一淡淡地說著,停下了腳步。
王金勝神情復雜地望著眼前的小樓,一時間有些唏噓。
當日正是在這里,險些落入了一場殺局。
而也正因為如此,才能邂逅了封佩玉。
想到此處,他忽然搖頭輕笑了一下。過往種種已然成為了過去,如今的他也是早已今非昔比。
現在,總算是有資格堂堂正正地踏入這里了。
于是只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要邁步進去。
然而面前的虛一見狀,卻忽然伸手攔住了他。
王金勝腳步一頓,向對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狼居閣內不帶刀,把你的佩劍留下,我自會替你保管。”虛一斜了他一眼,解釋著說道。
王金勝聞言頓時啞然,他倒是也想起了這茬,所以也是并沒有多話,順手解下了腰間的竹劍,遞給了對方。
虛一伸手接過,側身讓開了道路。
王金勝淡淡看了他一眼后,便沒有再多言,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望著眼前逐漸關上的大門,虛一的眼中閃過一絲微芒。
但片刻后,他便不也不再多想,拎著竹劍一躍,來到了院外的石柱旁,將竹劍立在一邊,閉目坐下,靜靜守望。
王金勝走在狼居閣內時,發現里面的裝飾早已變換了風格。
上次看見的那些浩如煙海的書籍已經被整理了出去,只剩下了正堂中央的一人一桌和一椅。
王金勝慢慢向著那張空著的椅子走了過去,同時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封居胥。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清對方的面容:頗為蒼老,但不失神韻。
與在封天殿上散發的氣勢不同,也許是因為穿著隨意,此刻的對方給他的更像是一名普通的鄰家老者,而不是威震天下的將軍。
如果不是他臉上戴著那副標志性的黑色玉鏡,王金勝可能真的會以為是別人假扮的。
一瞬間涌出了許多思緒,他來到了那張桌子前緩緩坐下。
“你來了。”封居胥輕輕開口,聲音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我來了。”王金勝淡淡回答,語氣中也沒有半分怯意。
多虧了老文的涼茶,這一路走來,他也是成功調整好了心境。
實際上,他從來就沒有對眼前之人有過半分畏懼,但今天之所以有些緊張,卻是因為一些別的東西。
所幸,封居胥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于是便也沒有再多問,只是端起了面前的酒壺,微微示意。
王金勝心領神會,也擎了酒盞,向前推去。
如果要是有封狼軍其他將領在此,一定會大呼震驚。
大帥親自斟酒,這榮耀簡直今非昔比!
但王金勝接過來之后,卻也只是微微點頭表達了謝意:“謝大帥賜酒。”
顯然二人之間仍是有些心懷芥蒂。
“呵呵,不必客氣,這一杯,老夫敬你。”然而封居胥卻好似一反常態,并不介懷對方表現出的淡淡疏離。
總得有個循序漸進。
王金勝點了點頭,自然明白對方的含義,于是便也不再客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封居胥滿意地看著他,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