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沉舟
只見王金勝話音剛落，立刻便從身周散發出了一陣強烈的氣勢，直讓人感覺如臨深淵，無法呼吸。
士兵們見狀立刻老實了。
那是真的一動也不敢動啊。
老兵自不必說，就算是新來的那些，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了也都知道自家將軍究竟是個怎樣恐怖的人物了，所以就算心里有太多疑惑和不滿，但是也都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這就是威懾力。
于是就在眾人的注目下，那些沿著江邊排布的小舟木筏紛紛在燃燒殆盡之后后緩緩沉入了江底，躍動的火光與落日的余暉交相呼應，形成了一副壯烈凄美的景象。
士兵們望著此景，咽了口唾沫，心中忽然覺得空落落的，憑添了幾分惶恐。
如果說附近有敵人包圍過來的話，那么等待他們的就只剩下了死戰到底，再無退路！
“大人…不能燒啊！”
望著沉沒殆盡的船隊，終于有人頂住恐懼，大聲呼喊了出來。
“是啊大人！這是為何啊！”
“完了，回不去了，我們都要死在這了！”
一時間哀鴻遍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如喪考妣。
只有高層軍官們沒有說話，但這卻并不代表著他們內心就沒有波瀾，更多的是對于王金勝個人的信任所致。
因為之前自家大人的種種看似脫線的行為，都被證實了其確實另有目的，所以大家便也下意識地覺得這次也當如是，于是便都很配合地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想知道為什么，就都給我安靜一點。”然而王金勝看著驚慌的手下們，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憤怒，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暗含內力，雖然聲音不大，但卻響徹在每個人的心頭，讓嘈雜的人群迅速就安靜了下來，不再喧囂，靜靜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只說一句，一旦有了退路，你們還會有決一死戰的勇氣嗎？”王金勝掃視著所有人說道。
將士們聞言頓時愕然，沒想過會聽見這樣一個答案。
但好像似乎有什么不對。
于是短暫的失神后，有反應快的人瞬間就想起什么哪里有問題了：
“可是大人，就算是為了激勵我們，您也沒必要做到破釜沉舟這么絕吧，那些船只也是大家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就算不用來撤退，那差人一并送回對岸去留著給之后的援軍用也是好的啊。”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沒有援軍了。”王金勝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淡淡地回道。
什么？！
這次包括那些將領們在內，所有人都露出了慌張的情緒。
藍韓二人以及陳東路等人紛紛向他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這次他們是真的想不通為什么了。
難道自家大人，是對面派來的奸細，潛伏到了現在就等著這一刻？
只有曹烈等親衛們依舊站在他的身后，情緒稍微波動了一下便恢復了正常，這是一同經歷過生死才能建立起的無條件信任。
“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之前就一直在強調，決戰，決戰，決一死戰！如果沒有抱著必死的信念，你們又是為何要跟我上路？不如繼續留在自己的安樂窩里混吃等死算了！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再抱有僥幸心理。多余的大道理我也不愛說，你們大可捫心自問一下，論戰力，你們比得過對方嗎？”王金勝正色說道。
將士們聞言紛紛對視了一眼，沮喪地搖了搖頭。
“那你們憑什么覺得，會在這種程度的戰斗中活下來！”王金勝繼續說道。
無人回答，因為每個人心里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所以這就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既然總歸是要死，我也希望你們是面朝著敵人戰死的，而抱著這種信念，說不定還能覓得一線生機，因為在戰場上你越害怕，死神就越會找上你，明白嗎！”王金勝最后說道。
“明白！”陳東路第一個站出來大聲贊同。
在王金勝一開口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這么回事，而這無疑也符合了他的意愿，或者說，所有西線幸存將士的意愿。
于是在以他為首的那部分將士的帶領下，呼聲漸漸愈發濃烈，仿佛之前人群中的沮喪情緒都被一掃而空一般。
可是為什么沒有援軍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每個人都感覺，這場仗從一開始，就透露出了一種格外不尋常的氣息。
不過望著站在最前方的某人臉上不似作偽的決絕神情，將士們也只好把這些問題拋在了腦后，接受了現狀。
“可是大人，根據情報來看，這次來的敵軍主力少說也有三十萬之眾，在確定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您為何還…”然而就在大家快要被說服之時，一名軍官還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沒有把話說滿，但每個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您這純粹就是知情了還要帶著大家送死的節奏，想讓人不懷疑另有所圖都難。
對于這種疑問，王金勝卻并不打算立刻回答，而是直接把眼睛一閉，老神在在地說道：“這個問題，對面會告訴你，等著吧。”
什么玩意，都這節骨眼了，您能不能說兩句人話？這聽起來就是要投敵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聞言皆有些面色古怪，剛剛才建立起的些許信心仿佛又有要土崩瓦解的跡象。
然而就在此刻，一名渡江伊始便派出去負責哨戒的斥候，騎著快馬回報而來。
“報！前方已發現敵人蹤跡，但令人奇怪的是對方看見我們之后并沒有動手，只是留下了這個東西以后便退卻了，意圖不明。”那名斥候說話間徑直來到了王金勝的面前，呈上了一物后說道。
正是之前馮卓軍帶來又帶回去的那個盒子！
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王金勝緩緩掀開了盒蓋，發現里面除了七只排列整齊的空碗之外，并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就這？
這是所有看見這番景象的人的第一反應，完全就不知道從那天開始敵我雙方的兩位主將一直鼓搗這個盒子是為了什么。
然而王金勝卻看了之后卻忽然笑的很開心：“你們要的答案來了，對面派來的人也是不多不少，正好七萬！”